笑。秀才素有胆,以手捋其须,随捋随缩,但存大面端居匾上。秀才加杌于几视之,了无一物。复就读书,须又拖下如初。如是数夕,大面忽下几案间,布长须遮秀才眼,书不可读。击以砚,响若木鱼,去。又数夕,秀才方寝,大面来枕旁,以须搔其体。秀才不能睡,持枕掷之。大面绕地滚,须飒飒有声,复上匾而没。合家大怒,急为去匾,投之火,怪遂绝,秀才亦登第。

  ○徐支手咸阳徐某。家巨富。初生一子,颇聪慧,六岁病痞死。旋生三子,貌皆相似,病亦如之。徐年已迈矣,至第三子死时,抚尸恸甚,用刀剖儿腹,出其痞,复断其左臂,骂曰:“毋再来诱我。”其痞形如三角菱,有口,能呼吸,悬之树间,风日吹干,每触油腥,口犹能动。未期年,徐又得子,貌如前,痞虽不作,而左手竟废,至今尚存,人呼为“徐支手”。

  ○鱼怪会稽曹山{山全}入市得大鱼归,剖食之,馀半置纱厨内。至晚,厨中忽有光,举室皆亮。迫视,则所馀之鱼鳞甲通明,火光射目。曹大骇,盛以盘送于河,其光散入水中,随波摇荡,婉转间,成鱼而去。曹归家,屋中火发,东灭西起,衣物床帐烧毁都尽,而不及栋宇,凡三昼夜始息。食鱼之人,竟亦无恙。

  ○盗鬼供状先君子在湖广臬司迟公维台署中,同事大兴人朱扬湖司钱谷。忽一日狂呼。

  趋视之,面如死灰,伏地昏迷。饮以姜汁,良久曰:“吾坐此校文案,日方正午,见地下砖响,有物蠕蠕然顶砖起。疑为鼠,以脚践之,砖亦平复。稍坐定,砖响如初,掀视之,有黑毛一团,类人头发,自土中起,阴风袭人,渐起渐大。先露两眼,瞪睛怒视,再露口颐腰腹。其黑如漆,颈下血淋漓,跃然而上举手抱我足曰:”汝在此乎!汝在此乎!吾前世山东盗也,法当死,汝作郯城知县,受我赃七千两,许为开脱。定案时,仍拟大辟,死不瞑目。今汝虽再世,而吾仇必报。‘言毕,即牵我入地。我大呼。彼见众客至,舍我走。“众视砖迹,犹宛然开。

  嗣后,其鬼无日不至。有人共座,则不至。尤畏臬司迟公,闻迟公将至,便抱头远窜。公大书几上曰:“问恶鬼,汝作盗应死,敢与法吏仇乎?汝欲报仇,应仇于前生,敢仇于今世乎?速具供状来。”鬼夜墨书其侧,字迹歪斜,曰:“某不敢仇法吏,敢仇赃吏。某以盗故杀人,多受冥司炮烙,数十年,面目已成焦炭。每受刑必呼曰:”某当死,有许我不死者在也,郯城县某老爷受赃七千两,独不应加罪乎!‘呼六十余年,初不准理,今以苦海渐满,许我弛桎梏报冤,所具供状是实。“迟公无如何,不能朝夕伴朱,命多人守护之。

  居月余,迟公生日演戏,诸客饮酒,强朱出现,朱曰:“吾待死之人,有何心情看戏?诸公爱我,可多命家人伴我。”如其言。席散往视,朱已缢于床。迟公及诸友俱责家人何以不管?佥云:“灯下吹来黑气一团,奴婢便各睡去。”或云:诸奴看戏,亦未必伴朱也。

  ○时文鬼淮安程风衣,好道术,四方术士咸集其门。有萧道士琬,号韶阳,年九十馀,能游神地府。

  雍正三年,风衣宴客于晚甘园,萧在席间醉睡去,少顷醒,曰:“吕晚村死久矣乃有祸,大奇。”人惊问,曰:“吾适游地府间,见夜叉牵一老书生过,铁锁锒铛,标曰:”时文鬼吕留良,圣学不明,谤佛大过。‘异哉!“时坐间诸客皆诵时文,习《四书》讲义,素服吕者,闻之不信,且有不平之色。未几,曾静事发,吕果剖棺戮尸。

  今萧犹存,严冬友秀才与同寓转运卢雅雨署中,亲见其醉后伸一手指,令有力者以利刃割之,了无所伤。

  ○鬼弄人二则杭州沈济之,训蒙为业。一夕,梦金冠而髯者谓曰:“汝后园有理金一瓮,可往掘之。”沈曰:“未知何外?”曰:“有草绳作结,上穿康熙通宝钱一文,此其验也。”明早往园视之,果有草绳,且缚钱焉。沈大喜,持锄掘丈馀,卒无有,竟一怒而得狂易之疾。

  乾隆甲子,冯香山秀才梦神告曰:“今岁江南乡试题《乐则韶舞》。”冯次日即作此题,熟诵之。入闱,果是此题,以为必售,榜发无名。就馆广东,夜间独步,闻二鬼咿唔声。聆之,其闱中所作文也。一鬼诵之,一鬼拊掌曰:“佳哉,解元之文!”沈惊疑,以为是科解元必割截卷而偷其文字,辞馆入都,以状具控礼部。礼部为奏闻行查,江南解元薛观光,文虽不佳,并非冯稿也,获诬告之罪,谪配黑龙江。

  ○汉江冤狱曹震亭知汉江县,晚衙夜坐,见无头人手提一头,啾啾有声,语不甚了。曹大骇,遂病,病三日,死矣。家人欲殓,胸前尚温,过夜而苏,曰:被隶人引至阴府,见峨冠南面者,衣本朝服色,辕外人传呼:“汉江县知县曹学诗进。”曹行阳间属吏礼,向上三揖。神赐坐,问:“有人诉公,公知否?”曰:“不知。”

  神取几上牒词示曹。曹阅之,本县案卷也,起立曰:“此案本属有冤,为前令所定,已经达部,我申详三次,请再加审讯,为院所驳,驳牌现存。”神曰:“然则公固无罪也。”传呼冤鬼某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