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,尸起相扑,张大骇,急避下楼。次日清晨,又往买棺,加钱千文。棺主人并无一言,而作梗之老人先在柜上骂曰:“我虽不是主人,然此地我号‘坐山虎’,非送我二千钱,与主人一样,棺不可得。”张素贫,力有不能,无可奈何,旁皇于野,又一白须翁,着蓝色袍,笑而迎曰:“汝买棺人耶?”曰:“然。”曰:“汝受坐山虎气耶?”曰:“是也。”白须翁手一鞭曰:“此伍子胥鞭楚王尸鞭也。今晚尸起相扑,汝持此鞭之,则棺得而大难解矣。”言毕不见。

  张归,上楼,尸又跃起。如其言,应鞭而倒。

  次日,赴店买棺,店主人曰:“昨夜坐山虎死矣,我一方之害除矣,汝仍以二千文原价来抬棺可也。”问其故,主人曰:“此老姓洪,有妖法,能役使鬼魅,惯遣死尸扑人。人死买棺,彼又在我店居奇,强分半价。如是多年,受累者众。

  昨夜暴死,未知何病。“张乃告以白须翁赠鞭之事,二人急往视之,老人尸上果有鞭痕。或曰:白须而着蓝袍者,此方土地神也。

  ○梁朝古冢淮徐道署,在宿迁城中。宿,故百战地,是处皆兵燹之余,署中多怪。康熙中,有某道升浙江臬司,临去留一朱姓幕友在署,俟后官交代。衙署旷荡,每夕,人语哗然。又一夕,月下闻语者聚中庭槐树下。朱于窗隙窥之,见庭中人甚多,面目不甚了了,大率衣冠奇古。一少年乌巾白衣椅柱凝思,不共诸人酬答。诸人呼曰:“陆郎,如此风月,何独惆怅?”少年答曰:“暴骸之事近矣,不能无愁。”

  语毕,诸人皆为咨嗟。有长髯高冠者出曰:“郎勿虑,此厄我先当之,赖有平生故人在此,自能相庇。”朗吟云:“寂寞千余岁,高槐西复东。春风寒白骨,高义望朱公。”少年举手谢曰:“当年受德至深,不图枯朽之余,犹叨仁庇。”因复共谈,似皆北魏、齐、梁时事。既而邻鸡远唱,诸人倏然散矣。朱胆壮,安寝如故。

  阅数日,新官孙某来受交代。朱生匆匆出署,将觅船赴浙。忽差役寄东君札来止之曰:“某到金陵见督院后,接楚中讣音,已丁外艰,不赴浙西新任,竟归矣。先生行止,自定可也。”朱遂稍停。闻新任淮徐道孙公署中一友得急疾殂,乃托宿迁令某荐扬。一说而就。随携行李入署。时将署中旧住之屋改作客座,另置诸友于他所。幕中公务甚繁,朱不复忆前事。

  孙公新,来,大修衙署,一日,与朱闲坐,家人走报云:“适开前池,得一石碑,不知何代物?”孙公拉朱同往观之,见碑上书“梁散骑侍郎张公之墓”,正当两槐之间。朱恍忆前月下事,力为劝止,并述所见,云:“当更有一墓。”

  言未终,而荷锸者云:“又得骇骨一具。”孙始信其说非妄,命工人仍加工掩平如旧,池不改作矣。盖前碑乃长髯高冠之墓;而后所得,乌巾少年之骨也。

  ○狮子大王贵州人尹廷洽,八月望日早起,行礼土地神前。上香讫,将启门,见二青衣排闼入,以手推尹仆地,套绳于颈而行。尹方惶遽间,见所祀土地神出而问故。

  青衣展牌示之,上有“尹廷洽”字样。土神笑不语,但尾尹而行里许。道旁有酒饭店,土神呼青衣入饮,得间语尹曰:“是行有误,我当卫君前行。倘遇神佛,君可大声叫冤,我当为君脱祸。”君颔之,仍随青衣前去。约行大半日,至一所,风波浩渺,一望无际。青衣曰:“此银海也。须深夜乃可渡,当少憩片时。”俄而,神亦曳杖来,青衣怪之。土神曰:“我与渠相处久,情不能已于一送,前路当分手耳。”

  正谈说间,忽天际有彩云旌旗,侍从纷然,土神附耳曰:“此朝天诸神回也。

  汝遇便可叫冤。“尹望见车中有神,貌狞狞然,目有金光,面阔二尺许,即大声喊冤。神召之前,并饬行者少停,问何冤尹诉,为青衣所摄。神问:”有牌否?“

  曰:“有。”“有尔名乎?”曰:“有。”神曰:“既有牌,又有尔名,此应摄者,何冤为?”厉声叱之,尹词屈不知所云。

  土神趋而前跪奏:“此中有疑,是小神令其伸冤。”神问:“何疑?”曰:“某为渠家中ニ,每一人始生,即准东岳文书知会,其人应是何等人,应是何年月日死,共计在阳世几载,历历不爽。尹廷洽初生时,东岳牒文中开‘应得年七十二岁’。今未满五十,又未接到折算支书,何以忽尔勾到?故恐有冤。”神听说,亦迟疑久之,谓土神曰:“此事非我职司,但人命至重,尔小神尚肯如此用心,我何可漠视。惜此间至东岳府往还辽远,当从天府行文至彼方速。”乃唤一吏作牒,口授云:“文书上只须问民魂尹廷洽有勾取可疑之处,乞飞天符下东岳到银海查办,急急勿迟。”尹从旁见吏取纸作书,封印不殊人世,但皆用黄纸封讫,付一金甲神持投天门。又呼召银海神,有绣袍者趋进。命:“看守尹某生魂,俟岳神查办,毋误”。绣袍者叩头领尹退,而神已倏忽入云雾中矣。此时尹憩一大柳树下,二青衣不知所往,尹问土神:“面阔二尺者是何神耶?”曰:“此西天狮子大王也。”

  少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