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衣在公手如蜕。然移烛看剑,血不濡缕,诚宝剑也。

  公子啜泣跪床下,请其尸瘗之。公笑曰:“痴孩儿!见其异物犹恋恋耶?”怜其情切,即以尸与之,公子为其具棺衾,葬于后圃。次夜,闻园中哭者甚众,移时始寂,旋失尸之所在。署中狐祟遂绝。公子后出仕为司马,为他事正法,段公亦恚忿而死,人多以为杀狐之报云。

  兰岩曰:谏而不听,致罹败亡,狐亦愚矣。情之所钟,死不足惜,狐又足嘉矣。然观其于李氏子,淡焉漠焉,则狐非情种,直淫物也,死不足惜矣。

  戆子谢梅庄济世在翰林时,佣三仆,一黠,一朴,一戆。会同馆诸公,就谢为茱萸会,把菊持螯,主宾尽乐,酒酣,一客曰:“吾辈兴阑矣,安得歌者侑一觞乎?”黠者应声曰:“有。”既又虑戆者作梗,乃白主人有他事,遣之以出,令朴者司阍,而自往召之。未至,戆者已归,见二人抱琵琶,率四五姣童在门。诧曰:“胡为乎来?”黠者曰:“奉主命。”戆者_目厉声曰:“自我门下十余年,未尝见此辈出入,必醉命也!”挥拳逐去。客哄然散,谢深衔之。一夕,燃烛酌酒校书,天寒,瓶已罄,颜未酡,黠者 朴者再沽,遭戆者于道,夺瓶还。谏曰:“今日二瓶,明日三瓶,有益无损也。多沽伤费,多饮伤身,有损无益也。”谢强颔之。

  既而改御史,早朝,书童掌灯,倾油污朝衣。黠者顿足曰:“不吉。”谢因而怒,命朴者行杖。戆者止之,复谏曰:“仆尝闻主言,古人有羹污衣,烛燃须,而不动声色者,主第能言而不能行乎?”谢迁怒曰:“尔欲沽直耶?市恩耶?”曰:“皆非敢然也。恩出自主,仆何有焉?仆效愚忠,而主曰沽直。主今居言路,异日跪御榻与天子争是非,坐朝班与大臣争献替,弃印绶其若屣,甘迁谪以如归,主亦沽直而为之乎?人亦谓主沽直而为之乎?”谢语塞,谢之,而阴愈衔之。由是黠者乘隙,日夜伺其短,谤之。朴者共媒蘖,劝主人逐之。会谢有罪下狱,不果。

  未几,奉命戍边。出狱治装,黠者逋矣。朴者亦力求他去。戆者攘臂而前曰:“此吾主报国之时,即吾侪报主之时也。仆愿往。”市马造车,制穹庐,备粮糗以从。谢乃喟然叹曰:“吾向以为黠者有用,朴者可用也。今而知黠者有用而不可用,而戆者可用也;朴者可用而实无用,而戆者有用也。”遂养以为子,名戆子焉。

  至军营,居未久,而资斧告匮,鬻及裘、马。久之,渐不可支。戆子日荷火枪,出十余里外,猎取麋鹿獾兔,以谢谋餐。一日,逐一鹿于乱草中,蹶而仆,足陷入地中尺余,出足视,沙中白金灿然,数之,得二十巨铤,适千金。取之以归,谢以咨白将军。将军闻而异之,询其故,得知戆子所为,拊髀曰:“沙漠乌得有藏金,盖天所以旌义仆也!”仍以金归谢,召戆子,奖以衣、裘、羊、马、金十两。自是塞外王侯,皆加殊礼。及赦归,谢官湖湘。戆子劝其勇退,谢致仕颐养林泉。戆子寿至九十,无疾而终,感以为忠义之报云。

  兰岩曰:直言不避,始终如一,此其所以卒享寿考也。彼奔走逢迎,不顾名义,一旦失势,即引避而唯恐祸及,诚小人作用耳。宁独仆人也乎哉?李伯瑟曰:“古今来,此三种人尽之,却被一枝笔描写无遗,朴者犹可恕,黠者直可诛,而戆者不朽矣。

  某 马 甲马甲某乙,居安定门外营房中,贫甚,差役多误。其佐领遣领催某甲往传语:“亟出应役,不则必斥革矣。”甲素与乙相善,即往见之,入门,马矢满地,破壁通邻。屋三间,M隔一间为卧室,妻避其中。时际秋寒,乙着白布单衫,白足趿决踵鞋,甲一见,恻然曰:“弟一寒如此哉!”因致佐领语,且曰:“料弟贫苦,我归见牛录章京(即佐领),当为缓颊。但日云暮矣,不克入城,舍此无信宿处。”解衣付之曰:“弟应久不举火,讵可以口腹相累?此衣可质钱四五千,姑将去,市肉沽酒,来消此寒夜,余者留为数日薪水费,幸勿外也!”乙赧然抱衣去。

  营房去市远,曛暮未归。甲独坐炕头,寂无聊赖,检得鼓词一本,就灯下观之。有顷,闻房中哀泣声,知为乙妻苦贫。窃为感叹间,蓦见一屈背妇人,蹒跚入室,至佛案前,塞一物于香炉脚下,仍出户出,面目丑恶,酷类僵尸。甲觉其异,起视炉脚下,所塞物,则纸钱十余枚。深怪之,不禁毛戴,付诸丙丁。

  房中泣声渐粗,倍觉惨切。潜于帘隙窥之,乙妻已作缳于梁间,将自缢。甲大惊,不复避嫌,急入救之,慰解再四。乙妻含悲致谢。出坐明间,如芒在背,前所见妇人又来,觅炉下纸钱不得,惶遽之状可厌。甲叱之,惊走暗处,遂不复见。索之不得,骇问乙妻见否,乙妻曰:“彼靡夜不来,来则我辄心伤,不克自禁,转念不如一死为快。初不识其为何如人也。”甲颔之曰:“冥念致邪,苟能安命无他想,则此物奚其致哉!此后尚须慎之。”

  既而乙归,甲备述其事,因劝曰:“时衰鬼弄人,此处不可复居。予城中有屋楼椽,携弟妇姑就居之,否则恐致殃也。”夫妻感其谊,乃移入城,后得无事。甲白诸官,闻而异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