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也。群扶起,谢孟浪之罪。盖逻卒夜巡,误以为贼耳。二生夙以豪富知名,故汴人强半识之。刘让汪曰:“兄酒狂太盛,窘我出何心?”汪此时方知是刘,不胜骇愕。逻卒曰:“夜深矣,不便归府,请留二人相伴,坐以待旦,可乎?”二生许之。坐稍定,彼此相看,止各着一汗衫,殊不雅观。因思衣服尚在楼柱,浼二卒代索之。卒曰:“此处荒僻,何得有楼?”二生四顾,并不见楼,惟断垣内,大树一株,高数十尺而已。愈骇,怀惑不释。问卒:“梁相公宅在何处?”卒曰:“素不相识其人,焉知其家?且此为孙布政家废园,人迹罕到。虽有人家,亦甚隔绝寥落,只火药局相近耳。抑素不闻乎?孙家园,狐鬼繁。则人家谁有肯近此。”二生大惊,不敢少动。俄而向曙,斜月在西。忽见地上树影中,一块独浓,因风摇摆,不似粗枝密叶,亦不似栖鸟鹊巢,莫测何物。仰视树上,隐隐似人,咸惊异,起身奔走,同止一矢地外,远望相猜,终不可决。天大明,其人附枝不动,众集审谛之,非人也,正二生之衣帽,悬挂其上。始各大笑。一人缘而取之,俾二生认着,遂各散归。一时传说,以为口实。二生不甘其侮,以梁生假幻术戏人,乃纠集恶仆,重至其家,欲大兴问罪之举。比至,则门庭俱寂,空无一人,已不知逋逃何处矣。

  数年后,同学友有公车入都者,于磁州道上遇梁生,轻裘肥马,侍从甚都。相见各述契阔,邀还其家,由僻径行约数里,于小山下密林中,入一巨宅,富贵如神仙。友问:“兄何时发迹至此?”梁笑曰:“兄当日附和汪、刘,以贫友为谈柄。今视梁某,仍是希谢面孔否?”友大惭。翌日登堂拜嫂,诚不世姝也。友退谓梁曰:“嫂夫人,果何妙术,能恶剧之。”梁曰:“士无行,不当如是耶?”居三日,乃促装辞行。梁以百金为赠,并送之以诗,中有“阿紫相依千载期”之句,始知梁为狐婿矣。他日归告汪、刘,复生欣慕,于是脂车秣马,强其友同往迹之。至则青山如故,绿水依然,而第宅与人,化为乌有。相与惆怅而返。

  茂先曰:此狐大为贫友见侮于富豪者吐气。

  兰岩曰:人贵存本来面目耳,岂独巾帼然哉!

  某h某y之任羊城,路出广州,遇风,暮泊道士之僻港焉。苦舟中欣播,登岸闲步。时际三秋,黄花引眸,不觉行远。过一林,于数矢外,见灯光荧荧。即之,则茅屋数椽,绕之笆篱,篱内有老树一株,下有六人,席地饮,见客惊起,逊坐,意殊款洽。y固好此杯中物者,就座不辞。座中有一老翁,一少年而广颡。又有三女子,一衣藕色,一衣绿,一衣浅红,年皆及笄。又一书生,年可五十余,甚娴雅。云是土著主人也。问客何来,y以之官告,并述邦族,咸致敬曰:“贵人也,小酌殊亵。”y曰:“萍踪乍合,实关夙分。王前于士不以为降,况区区一y哉!翌日,亦当奉屈舟中,草酌表意耳。”书生曰:“诚如所教,诸君勿为形迹拘矣。诸君事,非贵人不足与谋也。”众初有惨色,既闻是言,莫不色喜,乃相与欢饮。y亦各询里居姓氏。书生代白,谓老人余姓,少年骆姓,三女方姓,为堂姊妹,皆广州人,自身姓庄,为庠生。“y各以谀词酬之。

  纵饮之顷,老翁忽愀然曰:“老朽幼在学堂时,最喜读《瘗旅文》,人皆以所好不祥。今孤行数千里外,漂泊无依,彼吏目尚有一子一仆相追随,较老朽真天渊矣!”少年及三女子闻之,皆唏嘘流涕。书生抛一觥,曰:“佳客在前,不理觞政。但榕慌唬徒乱人意,独不虑寡佳客欢耶?况已言事有可谋,何复作楚囚对泣!”五人颇愧赧,唯唯受罚。三女子次第奉y酒,请歌以侑之。y将避席,书生捺之坐,且曰:“伊行悉出至诚,贵人奈何辜负?”y不得已,为之引满,书生鼓掌当拍,少年嘬口作箫笛声,清越逼肖。红衣女再咳而歌曰:“夜深枫露凉,蟋蟀吟秋草。空江孤月明,魂迷故园道。”音轻锐凄恻,听者莫不酸鼻。书生颦蹙曰:“一人向隅,满座不乐;况满座向隅,将何以愉快一人耶?幸玉姑莫更发此声,致主客索寞!”少年曰:“玉姑愁绪纷如,那复有欢声向客?余不揣为代之。”乃飞一觞,歌以送之曰:“滚滚江上涛,溶溶沙际月。渺渺雁惊秋,迢迢乡梦绝。”其声烈烈如枭鸣。一座都笑。y独赏其音节。

  老翁曰:“无以嬉戏,转妨正事。适庄先生言,唯贵人可以了大家事,何隐忍不急商榷?”书生笑曰:“终是老人,虽日暮穷途,犹刻刻不忘切己事。然诚为要务,请为贵人陈述。敢冀鼎力,以副奢望,莫推诿乎否?”y已半酣,攘臂曰:“人固有具热肠侠骨如某者乎?天涯邂逅,良朋盍簪,气味已投,金兰分定。又何事嗫嚅其辞,令人郁闷耶?”众闻之皆喜,即席展拜。书生再拜曰:“一言慨诺,众所心感。众所求事,此际未可尽言,贵人且志之,请于明日,循江岸向西,行里余,有老人矮而髯,操渔舟为业者,就而告以今日之事,并吾等情状,则彼自有说,必能使贵人豁然不疑也。”y曰:“谨奉教。”于是四座欢甚,无复愁苦故态。

  已而斗移漏转,约略四更,老翁曰:“贵人去舟已远,纪纲复不来接引,应下榻此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