绕其下。履石梁而西望,见有人焉。顶笠披衣,步虚东向,冉冉乎其将下也。即而视之,则影也,有形模而无眉目。影之左四粉字,曰:“神留宇宙”。行者相告曰:“此明初仙人张邋遢遗迹也。为避征召,走入石中,特遗此石。”

  按《张仙传》:仙为羊城人。幼在塾,婢馈鱼羹,同学者匿其鱼,而仙怒挞婢,婢缢死。仙还得鱼,悔之,遂弃家学道。道成,师曰:“鱼羹之愆当偿矣。”因为闽吏,诖误,戍平越。平越有张千户子,善奕,仙屡败之。张凝神入寐,梦老妪教之,遂胜仙。仙笑曰:“骊山母大是饶舌。”由是知其神。时欲入楚,张送之,脚蹰把袂不忍去。仙指示葬地:“葬此当封侯,十年后会子于太和峰际。”遂别去。越数载,靖难兵起,张上表,封隆平侯。敕祭武当,遇仙子岩溜之侧,破衲支离,秽不容鼻。见侯命坐,探怀得枣以食侯。侯不食,怀之。欲辞去,仙牵袂语之曰:“能留此乎?”侯曰:“愿俟异日。”甫下山,而枣长及尺。惊而悔,返觅仙,仙逝矣。后朝廷诏求三丰,得其弟子邱元清,而三丰终不可得。尝闻仙与冷谦同学于沙门云海,得其字法。盖此处四字,乃仙所书也。则其影固仙影,书亦仙书矣。否则洪永至今数百年,粉墨微痕,何不为风雨所蚀哉?

  余按张邋遢轶事,所见于他书者不少。是记能详其学道所自,故特附录于此。
人面豆
 
  《异识资暇》:金陵有丞相府,胡惟庸所居。园有五谷树,一树而兼五谷丰歉之征:如其年麦熟,则树发麦叶。黍熟则发黍叶,五谷皆然。闻惟庸造逆,树发豆,豆皆人面,忽尽落,未几族灭。树若得气之先也。余去岁在禾中,友人尝以数百粒见示,云是漕卒自河南带来者。眼鼻皆具,醋肖人面,但无须眉耳。不知主何祥也?

  又按:《道场行者野语》言人面豆产滇南。一苞数粒,宛然人面。小儿服之,可免出痘;临出服之,危者可安。彼地亦珍之,不可多得。有觅得者,其形大如扁豆,色白。

  江浙间曩有豆作人面状,说部家以为兵戈预兆,意与此豆亦同,特少见多怪耳。此说则非。盖彼处自有此一种豆,若江浙所产及余所见,皆偶于黄豆中觅得,非常有之物。且黄豆岂有大如扁豆者乎?
奎光
 
  丁酉乡试,余寓天后宫,时郡中修飞英塔甫竣。偶门斗来收册费,谓余曰:“老爷今科必需要中,来岁状元当在湖州,时不可失。”余问:“汝何以知之?”门斗遂言:“今年夏季,某日乍晚,忽见飞英塔上有红光烛天。众惊,以为火起,相率奔救。至塔边,红光已散,绝无他异。于是知其为奎光发见也。是非大魁之兆乎?”次年钮松泉(福保)竟魁天下。余自幼尝闻道场文笔峰创建之异,而未之信,以今观之,岂流俗之说果足凭欤?
陈学士
 
  余家藏国初陈学士大草书单条一幅云:“严君平、司马相如、杨子云皆不复出。”凡十四字。背临右军而劲装古服,似从柳公权出。学士不以书名,而笔力卓绝如是。必传之作也。

  相传学士初入学时,年十九。偶病剧,梦紫衣僧自称玄圭大师,握其手曰:“汝背我到人间,盍归来乎?”陈未及答,僧笑曰:“且住且住,汝尚有琼林一杯酒,瀛台一碗羹,吃了再来未迟。”屈其指曰:“此别又需十七年也。”言毕而去。陈惊醒。病遂瘥。己未成进士,入翰林,官至侍读学士。年三十六岁,病痢不休。因忆前梦,笑谓家人曰:“大师未来,或又改期未可知。”一日辰起,焚香沐浴,索朝衣冠著之,曰:“吾师已来,吾去矣。”跏趺而逝。
徐孝子
 
  徐孝子,昆山人,大司寇乾学之玄孙也。父某,为邑诸生,放诞不治生产,家资荡然,生徒亦散尽。孝子年十三即为县胥抄写,得值以养父母。父故嗜酒,无三爵不能举箸。孝子力不给,贳于肆。久之不能偿,恐市侩之怒之也,日过肆中,抵掌谈《三国》、《隋唐演义》,声色逼肖。肆主悦之,竟不问酒值。孝子遂佯狂歌唱,藉此易酒食以养。父致母病,孝子又苦目眚不能作书,居然抱弦索弹盲词以为故业矣。

  昆邑于雍正十年分设新县,曰新阳。另建城隍庙于城东之罗汉桥,即叶文敏家半茧园故址也。孝子每日歌于斯,听者云集。日将午,辄告归,强留之,则泣下。众异之,或尾之去,则以所得金钱市饮膳归。母食已,而后复来。或询其家世,则伪为聋状,憨笑不答。盖以操术卑,不欲污先人门阀也。其母死,孝子遂不见。或曰自沉于河矣。

  外史氏曰:徐孝子,其古之所谓降志而辱身者与?传中历叙其自十三岁废学,以至母死不见,读者亦可以谅其志矣。故即其留之而泣下,可知其歌笑之中,无非涕泪也。呜呼!何所遭之不幸也?以徐氏先世门阀,后嗣之式微,不应若是之遽。然近有人改《国策》语曰:贫贱则亲戚畏惧,富贵则父母不子。

  余又读《乐郊私语》,言蔡京专政日久,及子攸权势既与相轧,浮薄者间之。由是父子各立门户,遂为仇敌,别居赐第。一日攸诣京,遽握其手为切脉状,曰:“大人脉势舒缓,体中得无有不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