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者也。今后第以此济人,一生吃著不尽矣。”戴感其意,请为方外交,道士亦喜,遂与定交而去。

  后数日复至,谓之曰:“前所授方虽妙,然须辨症施治。仆尚有小术,君固欲得之乎?”戴大喜,请教。道士于怀内出小竹筒授之,曰:“此中有人,呼之可出。若遇疑难,问之无不应也。”兼授以咒语,戴欣然。去其塞,咒之,一小人出,长二寸许,眉目端秀可辨。才至地,骤长丈余,金睛闪,青面披发,两齿出唇外赢寸。戴大骇,哀祈收去。道士笑曰:“以君固善士,故愿以秘术相传,乃反见疑乎?但此物既入,祠之须得十金,乃不复出。”戴乃谋诸弟,贷金以献。道士从容攫取入筒,初不觉其隘也,纳筒于怀,长揖而去。

  外史氏曰:从来僧士羽流,多以幻术欺人。以余所见,其为所欺而受害者有矣,未有获蒙其利者也。

  往时郡中有杨道士者,故府小吏也,善以禁咒疗人疾。有延之者,辄往。然不受值。若须斋蘸者,则取忏资焉,以其必延他羽士也。以是人皆信以为神。余尝馆于钮氏,其第三子某病已垂危,诸医束手,乃往延杨。杨至,命取白雄鸡一,并水一斗,至病者帐前,具香烛,口中喃喃咒。良久,取雄鸡裂其首,向空掷去。及堕地,视之,曰:“疾尚可为也。”随取水画符在上,擎与病者曰:“若要活,当饮此水。”时其子溲便久闭,勺饮不纳者数日矣,且昏不知人。闻其言,忽若梦醒,就手中一吸而尽,放头便睡。至夜半乃觉,遗溲盈斗。于是举家谓可幸更生矣。杨谓此有冤业,尚须忏悔。次日乃为招黄冠数辈,广设坛场。迨暮,满堂钲铙鼎沸,旁列烛笼鼓十,烂若白昼。杨方披发仗剑升坛,禹步作法,忽老仆自内奔出曰:“三少爷已绝气,汝辈可收拾回去。”杨及同伴皆失色。仓皇间,堂上灯火皆灭,阒无人矣。此可为发一大噱也。

  呜呼!吉凶由人,穷达有命。人之觊幸富贵而妄求非分也,其不为茅山道士所笑者,几希。
叶太史诗谶
 
  秀水叶太史维庚,嘉庆甲戌进士。以翰林出宰江左,时嘉庆己卯秋试,应聘入帘。八月十五夜,梦有人邀至一处玩月,且示以东坡催试官考校之作及《水调歌头》一阕,俾和之。和毕,复引至一官署,游览殆遍。问其地,曰:“澄江。”亦不知其在何省也。遂醒。后丁内艰,由宝应令量移江阴,因忽忆前梦,盖江阴一名澄江也。故其《留别宝应绅士》诗中,有“料得下车圆旧梦,澄江真个月分明”之句。次年遂卒于澄江。一时以为前定。按公作宰有政绩,及卒之前一夕,二鼓后,宅门已闭,其门役忽见烛笼数十,掩映门外,于门隙窥之,见有“靖海伯”字样。靖海伯,江阴城隍封号也。既闻嗽声而没。阅日,城隍庙道士某,夜梦一神语云:“官舟适送叶太爷至东岳,为罗酆山都录司命。橹后为树枝所损,宜亟修之。”道士醒而异之。及晓,视丧司船左裂一缝,于是知公之没而为神也。

  外史氏曰:太史少有文名。余于嘉庆甲戌读其《德之不修全章会墨》,爱其天机骏利,理解清真,因手录以为揣摩。既闻其未第时,尝馆于白石浜沈氏。有仆素无赖,见公文弱,尝恃酒骂。公方晚饭,笑起,酌而揖之曰:“若有触忤,明日再容负荆,此时能更饮一杯否?”仆惭而退。及主人出问何事,公曰:“无他,顷渠以醉仆于地,故号救耳。”公尤好学,一日方夜读纸窗下,闻窗外O@之声。视之,窗前一女子,淡妆缟袂,已将窗纸舐破,含笑相招。遂拈笔题一诗于窗曰:“挖破纸窗容易补,损人阴德最难修。今宵倘逐文君去,正恐芳心也自羞。”题甫毕,忽闻裂帛一声,此女竟化作缢鬼而没。未几公赴省试,与同伴祈梦于于忠肃公祠。梦至一处,见庙貌阴森,旁列鬼卒,殿上一人冕服中坐如王者,有二人侍侧如判官状。公急趋,俯伏阶下。王者命之起,赐坐,霁颜曰:“闻汝砥志颇坚,且文名藉甚,自应擢为好学者劝。但检汝禄籍,应以优贡生终身,奈何!”因左顾,命取阴骘簿检阅,至一行,谛视而笑曰:“善哉!是其长厚而有度也。”继检至拒奔女事,复笑曰:“是其严正而有守也。此二事足以请于帝矣,但从此尤当勉行勿怠也。”遂命鬼卒送归。醒而异之。是科竟登第。夫以公之绩学,犹必藉阴德以显,况其逊焉者乎?以此见冥中之重德行,更胜于文章也。
奇狱
 
  郑梦白先生,宰星子。邑民杨翁者,晚得一子某,自幼循谨,翁极爱怜之。为聘童养媳某氏,性亦柔善。后二人皆长大,为之成婚。是夕共寝,观其意甚相得也。无何,至次日辰后,二人不起。入视,见新妇裸死于床,而新郎杳不知何往。验妇尸并无伤痕,惟衾间桃浪沾焉。不解,觅其子不得,遂命往报妇家。

  时方暑,三日后其父始至,则已殓而瘗诸野。翁以恐妇尸腐烂为言,其父大疑,谓翁父子同谋死其女,故匿子而瘗妇以灭迹,径出,控诸县,请验。及开棺,则并非女尸,乃一六七十老翁也。其尸须发皆白,背上斧伤痕致处。先生益骇,问翁,翁亦茫然。又问其子何在,亦不知也。加以刑讯,卒无以对。先生无如何,始命瘗棺而以翁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