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害?余向读《青凤传》,每叹不得与此人遇。果有是耶,当引与同榻,以遣此旅枕凄凉。”立命启之。几榻尘封,二仆拂拭逾时,施衾枕焉。

  既就寝,不能成寐,夜将半,万籁无声,斜月半窗,颇涉遐想。忽闻履声细碎,两女子携手自西北隅出,一女子曰:“昨宵因看月至芦沟桥,与云姊弈,妹连输两局。本约今夜再战,顷小婢来言:‘此中有人,乃风雅儿郎,不可交臂失却。’故邀姊偕来觇之。”言次以手指榻上,遂近前揭其帐,含笑骂曰:“何处书呆,敢来占人闺闼!”钱视之,皆二十许丽人,乃起坐,曰:“仰慕仙容,愿得暂亲芳泽,以尽一夕绸缪。鸡鸣戒旦,即为陌路萧郎,何云占耶?”其稍长者,即以巾拂之曰:“吾姊妹将来魅汝。”其少者乃曰:“姊住此,妹且去。”女遂纵体入怀。钱不觉心动,急转念,是花貌而雪肤者,妖也。遽引佩刀刺之,而怀中已虚无人矣,意将迁出,又耻为众所笑,乃复就枕。倦极,朦胧睡去,忽觉浑身冰冷,惊而寤,衾褥皆为水淹,二女笑立帐外。钱裸而跃出,大骂:“妖狐休走!”二仆齐起,则二女已遁,榻前浴盆存焉。既而寓中俱起,其浴盆盖店主所备以嫁女者,启视后房,已失其一。

  天渐晓,钱束装遂行。中途遇同邑武举杨某,将赴试入都,语及。杨笑曰:“此君之畏怯所致也。如我往,恐彼将不任驰驱尔。”策马而至,请宿楼中。主人曰:“君不闻昨夜某客所遇耶?”杨曰:“某正以闻所闻而来耳。”主人知不可争,听之。杨既寝,倚枕以待。久之,见一老大婢,蓬头挛耳,蹒珊而前。杨跃起,问将何为。婢曰:“吾家莲姑闻郎君在此,偕七姑避往云姑处围棋。适匆匆忘著半臂,今令侍蜱来取,故将搜取以往。”杨向何故避去,婢曰:“不知。莲姑但云:‘相君之面,殆是钟进士后身,故不敢相亲也。’”

  杨大喜,次日出,夸于众,以为此去必中进士。众视其貌,目昂鼻,虬髯绕颊,面黝如鬼,绝似世所绘钟馗状,匿笑而退。然由是楼中狐亦绝不复至矣。

  余内弟吴寿驼家,尝有狐祟。往往厨箱无故自开,床榻无端自移,或抽屉忽然火出。一瓮内贮酥糖数十包,其后开瓮取啖,则封裹宛然,而中皆空矣。如是者半年,百计驱遣无效,于是发念全家斋戒,延云巢僧十余辈,拜梁王忏三日。僧甫去,而妖已寂无影响矣。是忏悔之说,果有验也。然不如杨某之驱狐,尤为切近而轻易也。
蛇残
 
  余父尝言,往在富阳遇一人,貌状魁梧,而须眉尽脱,肌肤纹裂如蛇皮然,疑其疯也,其人自言:“半月前,尝至一友家夜饮,大醉而归,踉跄行山径中,久之,斜月渐没,村路莫辨,忽一失足,如陷地穴中。扪之,触手炽热,而软腻如脂,腥秽刺鼻,且迷闷更不可耐。疑其已葬鱼腹,亟拔佩刀力划,才一举手,则掀翻震荡,地转天旋,瞑眩不已。幸数刀后,划然已开。径出,踉跄奔归。比晓往视,一巨蟒长十丈许,死于涧边。腹间一穴,刀痕宛然可数也。盖时值醉饱,故未中其毒,然已不啻轮回一转矣。”其人邱姓,名品三,已中戊午科武举。自此人呼之曰“蛇残”。
赌饭
 
  乾隆时,吴白华侍郎素善饭,有宗室某将军,亦与齐名。一日,谓将军曰:“夙仰将军之腹,量可兼人。若某者虽无经笥之便便,至于饭来开口,略有微长。但不知卢后王前,孰为优劣,意欲与君一决胜负。何如?”将军笑而许之。侍郎命左右持筹侍侧,每啖一碗,则授一筹。饭罢数之,将军共得三十二筹,侍郎只二十四筹尔。侍郎不服,约与明日再赌,将军笑曰:“败军之将,尚敢再战乎?”明日复至,比设食,只有饭而无肴,谓将军曰:“此亦所谓白饭也。昨以肉食为鄙,故聊逊一筹,今与君白战,若再不胜,愿拜麾下。”于是复计筹而食,将军食至二十碗而止,侍郎竟得三十六筹。盖侍郎先以食肉而易饱,将军以无肴而不能下咽也。

  《史记》称廉颇见赵使者,为之一饱,斗粟,肉十斤。使者归,为言廉将军尚善饭。诚哉其善饭也!秦苻坚时有夏默者为左镇郎,护磨那者为右镇郎,奄人申香坚,为拂盖郎。三人皆身长一丈八足,并多力善射。每食,饭一石,肉三十斤。较诸颇,已不啻臣朔之于侏儒矣。南燕王鸾,济南人也,身长九尺,腰带十围,贯甲跨马,不据鞍镫。慕容德见而奇其魁伟,赐之以食,乃进一斛余。德惊曰:“所啖如此,非耕所能饱,且才貌不凡。”拜为逢陵长。鸾到官,政理修明,大收名誉,征为东莱太守。使三人者而遇鸾,则又如小巫之见大巫矣。按:《前燕录》谓三人并身长一丈三尺,余皆同其言。饭―石,肉三十斤,盖共计三人所食也。

  朱燮元,宇懋和,浙江山阴人。万历二十年进士。历官至四川左布政使。天启初,以讨平奢祟明及安邦彦,即攉兵部尚书,兼督贵州、云南、广西诸军。祟祯初,巡抚贵州,赐尚方剑,进少保,世荫锦衣指挥使。四年,论桃红坝功,进少师左柱国。六年,加世荫指挥佥事。十一年春,卒于官。燮元身长八尺,腹大十围,饮啖兼二十人。初官陕西时,遇一老人,载与归,尽得其风角占候遁甲诸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