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,假宿于彼。我辈夜半围门,里通外应,无失算也。”众称善,欲择一人先往。娥乃进计曰:“弟子与祁乡里,祁必不疑,弟子愿以抄化为名,入陈寝所,为众师内应。”师等信而遣之。文娥往见陈于萱寿堂,方与生并坐。文娥曰:“久居于此,郎君乐乎?”复以眼私揆生。生乃舍陈等独步亭后,文娥尾生。告曰:“今晚事坏矣!”生问其所以,娥告以故,且曰:“妾与君急为归计,庶可自全。”生点首数次,计无所出。久之,往语陈曰:“院中邀仆一茶,去当即来。”陈即使金菊随去,促之早还。生与娥、菊同就路,娥曰:“夫人欲使郎早还,菊姐可先往,免使人生疑矣!”生知娥意,乃力赞之。菊信而先行。娥乃挽生即从别路远遁。菊至院,久候不至,乃返。师等为陈卖已。而陈又为院中潜谋,互相成隙,自易各相为谋矣。
  
  
  天缘奇遇(下)
  时祁生与文娥得脱归,即投廉宅。廉自溜儿成狱,知生路中失所,以为不相面矣,今复得见,而又见文娥,举家甚喜。及丽贞、秀出,争问:“久寓何地?且何以得遇文娥?”生一一道其所以,众皆惊叹。及不见玉胜,生问其故,乃知嫁竹副使子矣。怅然久之。至晚就馆,百念到心,抚枕不寐,乃构一词,我曰《忆秦娥》:オ
  “空碌碌,春光到处人如玉。人如玉,旧时姻缘,何年再续”
  阿凤犹自眉儿蹙,文娥已许通心腹。通心腹,几时消了,新愁万斛?”
  生晚睡起,才披衣坐床上,闻推门声,开帐视之,乃毓秀也。秀笑语生曰:“胜姐多致意,出阁时肠断十回,魂消半晌,皆为兄也。有书留奉,约兄千万往彼一面。”生见秀窈窕,言语动人,恨衣服未完,不能下床,乃自床上索书。秀出书,近床与之。生即举手钩秀颈,求为接唇。秀力挣问,忽闻人声,始得脱去。生开缄视之,书曰:オ
  “兄去后,妾顷刻在怀。仰盼归期,再续旧好。不意秦晋通盟,相思愈急。故人千里,会晤无时。幸秀妹为妾心腹,劝妾且从亲命。妾尝亦劝秀善事吾兄,莫负少年。秀亦钟情者也。妾与兄枕边私爱,帐内温存,今皆已付秀矣。兄善为之,妾复何言。但此心常悬悬,欲得一面。兄无弃旧之心,妾有倚门之望。诚肯慨然再顾,实出寻常之万万也。”
  胜在家时,与秀为心腹,每以生风致委曲形容,秀必停眸拊胸,坐起如醉,惟以生不归为恨。及时,生得书,知胜之荐秀也,乃舍所遗珠翠,自进还秀,且以胜书示之。秀佯怒曰:“我亦如胜姐耶!”撇生而去。
  生无聊,往坐迎暄亭。天阴欲雪,寒气侵入。文娥过亭,见生嗟叹,以为慕丽贞也。正欲动问,贞早已至生后。生不知贞来,长叹一声,悲吟四句:オ
  风触愁人分外寒,潸然红泪湿栏杆。
  冻云阻尽相思路,梅骨萧萧瘦不堪。
  丽贞轻抚生背,曰:“兄苦寒耶?”生惊顾,一揖,应曰:“苦寒不妨,苦愁难忍耳。”贞因拉生共拥炉。生坐火前,以箸画灰,愁思可掬。贞佯问曰:“兄思归耶?”曰:“非也。”又笑而问曰:“为那人不在耶?”生曰:“眼前不尚如此,去人何暇计耶!”贞曰:“妾未尝慢兄,兄何出此言!”生曰:“仆每失言,卿即震怒,尚非慢乎?”贞笑曰:“信有之,今不复然矣。”生曰:“彼此有心,已非朝夕,千愁万恨,竟诒空言。今试期又将迫矣,一去再回,便隔数月,卿能保其不如玉胜之出阁乎?”贞低首不答。生因促膝近贞,恳其不言之故。贞叹曰:“妾一见君,即有心矣,岂敢自昧?但恐鲜克有终,作一笑柄耳。”生长叹曰:“事虑至此,终不谐矣。”适文娥自外执并蒂橘二枚进曰:“二橘颇似有情。”生曰:“有情不决,亦安用哉!”贞笑曰:“决亦甚易,但恐根不固耳。”文娥知二人意,因谓曰:“妾知贞姐与君思欲并蒂久矣,但君欲速成,贞恐终弃,是以久疑。妾今为二人决之。”谓:“二人各出所有以订盟,作为长计,不亦可乎?”生曰:“善。”即剪一指甲付贞,祝曰:“指日成亲,百年相守。”贞乃剪发一缕付生,祝曰:“青发付君,白头相守。”文娥曰:“妾请为盟主。”因取橘分赠二人,祝曰:“决成连理,并蒂同春。然佳期即在今晚矣,有背盟者,妾当首出。”贞首肯之。
  生喜而出,纵笔作一词,名曰《好事近》:オ
  “好事谢文娥,便把眼前为约。准备月明时,获取个通宵乐。”
  天生双橘蒂相连,唤醒相思魄。得到锦衾香久,把亲相与着。”
  生把笔间,适潘英持一盒至,云:“秀姐馈君金橘与生启盒。”又书:オ
  甜脆柔资渗齿香,数颗珍重赠祁郎。
  肯将此味心常记,愿付高枝过短墙。オ
  生见诗,知秀亦有允意,惊喜过望。潘英索生和韵以复,生狂喜不能执笔。英促之,生曰:“诗兴不来,奈何?”英又促之,生曰“汝为发兴,可乎?”英不答。生闭门,抱英入幕,狂兴一番,不觉过度。英曰:“来久矣,恐见疑。君既无诗,当自入谢之。”生有恍惚态,英苦促之,乃迎风而行。至秀所,秀已为母呼去矣。生又迎风而出,遂患寒热。又思赴约,愈觉憔悴,疾益加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