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或因妓眩换归舞阁。广哉居乎,遇使然也,皆非吾所愿也。岂若红杏树中,黄花篱下,小门流水,燕影莺声,使牧子放牛新草,行人系马垂杨,对持瓦砾之樽,以谙茅柴之味,心始陶陶然乐矣。何必优妓佐之,鼓舞维之,牌役强之,徒自取劳苦为哉!”问者又曰:“审汝言,尔殆鬼于酒者。今是之来,祸福抑何所主?”欲进者笑曰:“非敢为蘖耗之耳。主人亏行,阴窃人急迫之财,致父子无措,几死非命,上帝阴行谴罚,念汝家世有德于乡,不忍即殛,姑使我迷溺而报之也。”问者又曰:“主人性俭饮,纵耗奚益?”欲进者答曰:“第自有处。”人又问曰:“吾闻酒有德,自古尚之,汝反欲为术,蘖于人果何术以逞耶?”欲进者答曰:“居,居,与汝语!当某宾主应酬,礼恭迎肃,钟磬焉,诗歌焉,衣冠楚楚,言语雍雍,虽进退俯仰间必中节度,此上饮也。我相之。及至杯盘狼藉,笑谑欢呼。攘臂厅中,僭阶越坐,始虽少闲乎礼,终必忘长幼、略尊卑,一惟以和乐为快,此中饮也,我主之,又有沽醪市脯,敛分派钱,撰号呼名,笑骂交错,归则携手街途,口似曲而糊模,身欲行而倾侧,日习为常、不以家为意者,下饮也,我阴使之。然犹未甚也。至若提壶市上,乞汁土番间,踝跣伛偻,成行逐伙,夜则寄梦桥亭,晓则悬飘寺宇,蚁虱为邻而腥膻为袭,若而人者,不可谓非我困苦之也。又有承祖父之厚遗,不思守继,而乃酷与莲花君合,日挈无赖之徒,挥金纵饮,虽良朋至戚瞑眩切救而不入,必至房易主主,子妾依人,犹且遑遑然鼻嗅心香,思欲一灶吸以偿愿,千方求办,弗得弗止,若而人者,不可谓非我沉昏之也。又有饕晕浆于显者,仰饮食于相知,迎走趋陪,终宵不厌,及其口腹相忤,量不胜贪,头重足轻,顺入者悖也,浊气熏人,视沟渠溷厕中以为枕席在是矣,恬然眠卧而莫觉,若而人者,不可谓非我坐刂辱之也。又有被醉使狂,寻嗔生事,不合则拳足相加,或伤人,或杀人,由是羁縻官府,桎梏囹圄,伤者枝条,杀者抵死,罪未成而家先败,悔救何能及哉!若而人者,又岂非我有以颠倒之邪?”问者良久谓曰:“饮酌皆前定,果有之乎!合我且退,尔且行。”啾唧之声遂息。馆生大骇,及明,亦不敢泄。
  午炊后,见应兆忽思酒,索于家人。家人曰:“厌糟粕者亦复如是邪?”应兆曰:“姑破俗可也。”然忻然拈壶满酌,至醉而罢。家人生徒辈俱异之。惟夜读者默识其意。
  由是,日夜酣歌,遨游博饮,心虽知其失而势不可回,若有神使之者。不半年间而所窃之金悉偿酒税。醉则狂歌罔语,乡中人渐鄙之,生徒俱散。再三年,世遗资产尽变费以供口腹,衣服垢结,容体羸枯。家人痛哭,谓曰:“追思丰乐人家,一旦伶仃至此!费者不可复完矣,而郎君素循善,何不改易弦辙,为训后人?不然,使亏玷世德,自郎君之身始,甚可羞也”应兆不对,趋出,匿于村店中,买酒自遣。心怀愧忿,饮亦不成醉,沉吟俯首,至夜忘归。适店主涉事于外,其女见应兆雅饰,心欲私之,更余,以言侵狎应兆,遂行自献。应兆默忖曰:“向因一念之差,病狂流落,今虽修积及时,补且不逮,而况淫污非道以重之,死无所矣!”乃坚持固却,以为“不可,不可”,竟秉烛待曙而还。
  是夜寝熟,梦一人施礼床人,曰:“吾,酒蘖也。前因不义,来醉汝心。四年于兹矣,昨夜一念起善,上帝知汝非怙恶者流,敕吾别游,不相迷扰,从此永辞。君宜亦勉。”觉来行雨如流,口呕一物堕地,令人起烛之,若血块然者。
  及明,遂不思饮。试以酒置于前,厌恶如故。其子复立家成业,应兆亦享寿而终。
  应兆之妻亲陆某者,尝书此事以垂戒。予因述此,以继陆某之志云。
  
  
  翠珠传
  翠珠姓王,禾城名妓也。丰姿婉润,声色绝群,人有慕之者,非重价不轻接。
  一日,国学生潘某闻其名,盛资而往,因与之狎,情甚绸缪,分钗破镜,剪发燃香,誓同死生。交袂年余,而潘生之囊箧十荡八九于其门矣。已而赴试秋闱,两不能舍,临期泣执一胜。
  潘因家随废落,临事羁迟,淹于旅者两载。后得解归,越日即往候。翠珠方坐中堂,同一富商对饮,见潘至,牾不为容,若不识一面者。及发言,竟以姓问。潘虽疑异,犹意其假托于人前也,明日再往,使家人召之别室,及相见,而情亦然,潘怒,出所剪发掷之,曰:“子知此物乎!”翠始转颜回笑,近坐呼茶,而潘终汹汹不平矣,乃拂袖言旋。翠亦无援心。
  归家大怒,以其事诉于友,欲石厉刃以磔此恨。其友叹曰:“娼行甚劣,本其故态,兄抑以为异邪?自昧而自蹈之,尤人何益!”潘意稍解,因作《解嫖论》以示人云:オ
  夫人常情,非爱财则爱身也,非畏法则畏礼也,非虑前即虑后也,非好名则好胜也。人之于财,或以毫厘而贸易难成,或以分文而童仆笞挞,或以假借而朋友分袂,或以不均而兄弟构词,至于淫色,则倾囊橐破家资而欣为之,甚则甘饿殍胥盗贼而终身不悟也,谓之何哉?人之于身,或以坠马而畏骑,或以危舟而畏渡,或刺皮肤而弗色
  然怒不可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