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稍晏耳,怀中之果累累皆在,境虽幻而物则真,咸异之。然自此神竟不复至。李晚年以医游公卿间,颇有声,为人言其事甚详,此其大略耳。或曰土地之神,必不如是,殆狐魅托为之,理或然也。日本国人,多嗜食鳗。然虽嗜之,又甚畏之,曰:“是有灵异,能为祟。”故不敢自杀。凡启酒肆者,必多畜鳗,以供人之求,代之操刀焉。尝有醉客三四人,夜款酒家之门,时已三更,肆中人皆睡矣。客从门外问曰:“有鳗也无?”所畜之鳗于水中同声答曰:“无。”主人大惊。至天明,尽纵其所畜之鳗,即日改业。又一酒肆善烹鳖,享其利有年矣。所生子女手足皆短小,不满三寸,厥形如鳖,彼中人皆云杀生之报也。又有鬻豆腐者,其主妇憎一狗,沃以沸汤,狗体糜烂,叫号三日而死。时妇已孕,及期生一女,自右额至右耳生黑毛长五六分,剃之复生。今已嫁矣,毛则如故。人多见之者,与狗毛无异。

  荭村翁,日本人,谈者失言其姓名,不能知也。有一奴,性刚暴,曾于竹林中得一野鸡之卵,拾归煮食之。夜分闻奴号叫之声,翁以为中其毒,往视之,则有一蛇长六七尺,盘绕膺背间,奴力解不能脱,乃以刀断之。天明复煮食其蛇,后竟无他。世传蛇雉相交,是生蛟。疑此卵雉母而蛇父,故蛇来求其子也。日本有老妪,畜一猫,甚爱之。而猫极馋,邻池所畜之鱼,为其窃食无算。邻以妪所爱,忍弗言。一日妪携猫至佛寺,寺有武夫寓焉。方招客会饮,酒肴已陈,以客未集,故未就坐。猫登筵大嚼,杯盘狼藉,武夫怒甚,拔刀杀之。妪闻猫死,走来抱猫而哭,忽中风疾,手足痿痹,寺僧送之归。妪自此日夜号叫,近听之,尚如人语;远听之,俨如猫鸣,三日亦死。

  日本有鬻蔬果者,夏日梨熟,晨起至园中采之。有一蛇盘绕梨树,逐之不去,乃取巨石击之,中其头,立死。及还至家,其长女呼曰:“有数蛇追逐我甚急!”然其身畔实无一蛇,知所杀者为祟。乃招佛会之友,环而诵佛号,使女坐其中。良久,蛇果不见。众方欲散,而次女又啼呼如长女,复环而诵焉,次女曰:“蛇已去矣。”而三女复然,因诵佛如初,蛇乃绝迹,遂无他异。按所谓佛会者,中国多有之,聚男妇数十人同声念佛,竟日而罢,不谓彼中亦有此风也。

  日本人多食河豚而死者。俗云中河豚毒者,埋土中一昼夜必活,然未之验也。有一渔师,食河豚而死。其家极贫,邻里之人醵钱买薄棺敛之,舁而置之郊外厝屋。厝屋者,为小屋于旷野,赁于人以停棺。吾浙杭州城外多有之,谓之攒基,即此类也。夜半死者忽苏,而身已在棺中,幸棺甚薄,力掀其盖以出。闻户外人声喧杂,窥之,则数人席地而博,思借灯火归家,乃启户而出。博徒见之以为鬼也,大骇,四散而走。所遗银钱之类,狼藉地上,不暇收拾,渔师尽怀之以归。日本有嫠妇,甚贫,节衣缩食垂三十年,积银四十余两。人或假其银三十五两,行贾于外。俄而妇死,妇故有一女,鬻于人为婢。妇死之夜,其女梦母来告之曰:“我已死矣,有银四十余两。除某人所假外,尚存十余两在床下,汝宜速往取之,毋落人手。”女惊哭而寤,即还母家,果于床下得银如数,而假银者在数百里外,亦梦妇来言曰:“我已死矣,所假之银必归之吾女,勿与他人!”寤而访之,知妇果死,不敢负,归所假银于其女。

  日本西京有所谓平野巫者,皆妇女为之。各有一木匣,方一尺许,从不启以示人,不知其中何物也,能招死者之魂,与生人问答。尝有乡间一女子,与邻舍少年通,生一子。父母耻之,蓄其子而鬻女于西京仕宦家为婢。居无何,女死,父母如西京取其丧。检箱中少一衣,疑为人所,又以女死不及面诀,亦殊念之。乃谒巫者,请招其魂。巫焚香烛,祈于神,倚匣若睡。久之为女语,谢其父母。问衣所在,曰:“此在家中某箱内,固未携来也。”又曰:“吾儿肾囊,不必医治,十三岁自愈。”盖其子贤囊大如瓠,后至十三岁,果缩小如常;衣亦果在某箱内,悉如巫言。

  日本某氏妇,因病而死,半夜忽蹶然而起,步向后房。众大惊,疑其复生,或曰:“是尸变也。”皆从其后,以观其异。妇至后房,抱一箧而倒。抚之,其体如冰,候其口鼻,了无出入之气,未尝生也。发其箧,亦初无珍异之物,惟有书一函。读之,乃知妇生前曾与一人有私,此书即所欢者诒之。妇虽死而一灵不昧,尚念此书在箧中必为人见,欲自毁之,而力已不能,适以自发其覆,可哀亦可笑矣。

  日本有小村聚名曰长泽,有渠水贯其中,水极清,而深不过五六寸。村人某夜行,闻渠中有人言笑,以烛烛之,则其邻叟也,不解衣而浴,曰:“快哉快哉,惜水太冷,宜益以热水。”知其遇鬼,扶之归家,始如梦觉。问其故,曰:“有人邀我饮于酒肆,饮毕复邀我浴于浴堂,甚觉畅适,稍嫌水冷耳。”

  日本有一处,松树成林,广袤可二里许。吟风啸雨,不见天日,旷无人居,亦无稻田蔬圃,遂为狐魅所聚处。曾有人过其处,见一狐出自草间,采野花插头上,拾落叶化为衣,被之而行,宛然一好女子也。其人从之行,见此女入市,出钱买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