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;而士大夫一经易箦,则反寂然,殊不可解。得此巫师之论,乃释然矣。若夫有恩报恩,有怨报怨,其心既有所系著,则无论气之清浊,而皆不能上升,故往往能见形为祸福。此巫师所未言,而可推论及之者也。

  胡某,苏州人,役于冥中。其赴役也,每不自知,或行于通衢,忽然倒地;甚或自楼梯坠下,头面破坏,甚以为苦。哀于冥中主者,愿预示期日。主者曰:“他人皆不尔,而汝如是,是有夙谴也。宜自谶悔乃可。”甲自矢从此永不杀生,嗣后遂预知期日,先就床榻安卧,昏沉若死,或一二日始寤。其入冥为何事,则不与人言,惟言冥中城郭市廛与人间无异。然阴晦无天日,途中之人肩相摩也,而从无交一言者。又言冥中境域有数等,其所治事之处,最下一层也;由最下一层望次上一层之人,犹外邑之人视省会中人也;望再上一层之人,犹京师中人也;若更上,则不可得见矣。最下一层者,可以暂至次上一层,而不能至再上一层;其再上一层之人,则可至最下一层,但至者少耳。所言若此,与巫师之言可相印证矣。

  江西南昌乡间有童子。放鸭于河。一鸭遁入田塍,其田主乃某秀才也,适行田畔,遂捕以归。童子寻至索鸭,秀才怒麾之以肱,坠门前池水中。池阔水深,童竟溺死。其母哭而至,秀才大言:“尔子自堕水死,与我何涉!”母见其词色甚厉,不敢与辨,又痛子死,亦自沉于池。事闻于官,秀才竟拟抵。临刑之日,一妻三子均来哭送,而秀才默无一言,但流涕而已。环观者甚众,见其人可四十余,貌亦闲雅,无凶悍之色。以一鸭之故,竟罹大辟,岂前生冤孽欤?亦可为小不忍者戒也。

  汉口一钱肆中,以钱一千置钱版上,转瞬间并版失之。时无他人,惟一妇在柜前小立而去。乃使数人分东西追寻,果遇之于隘巷,方倾钱入袖中,犹未尽也。即拉之归,尽取其钱,将纵之去。一少年曰:“男子作贼已可恶,况乃妇人,宜重惩之。”乃尽褫妇上身之衣,缚之于柱,加笞楚焉。少年之意,非恶其作贼,盖以妇年止二十余,饶有姿首,欲观其袒露耳。方缚妇时,少年故意以手触其乳。鞭笞既久,复曰:“此妇顽钝无耻,宜并褫下衣。”众人咸曰:“不可。”少年乃手脱其舄,解其双行缠,掷置通衢,曰:“聊以示辱。”众人咸劝,乃始释之。妇披衣拾履,号哭而去。妇本良家,素无遗行,偶以贫失志,遘此大辱。既归家,又饱其夫老拳,既羞且愤,夜竟投缳焉。明日,少年在肆中,忽曰:“此妇又来窃钱矣!”众以为戏语,而数数言之,乃始骇间,少年忽张目作妇言曰:“吾岂来窃钱邪?来索命耳!吾诚不合窃汝钱,然何至辱吾如此?吾死,汝岂得生邪!”言已,以穿钱之草绳向喉下作自经状。众方惊顾,而少年已气绝矣。

  高邮县某村,有农家姊妹二人,其姊嫁而死。婿请继室以其妹,父母皆喜,女不可,父母固命之,执不可。母私问之,女曰:“闺房之内,夫妇之私,天下之至耻,幸无他人得与闻耳。若姊妹俱事一夫,则吾姊之私,吾得而知之,是重吾姊之耻也。”父母不能强,乃已。按《明史。列女传》,虞凤娘,义乌人,其姊嫁徐明辉而卒。明辉闻凤娘贤,欲聘为继室。女知,泣谓父母曰:“兄弟未尝同妻,即姊妹可知。”父执不听,女自经死。余谓虞凤娘事不足为法,其所言亦于义未精,盖同夫与同妻迥别。妻不可同,非独兄弟为然,即非兄弟,亦无可同妻之理,夫则固有可同者。《春秋公羊传》曰:“诸侯娶一国,则二国往媵之,以侄娣从之。侄者何?兄之子也;娣者何?女弟也。”然则姊妹同夫。古礼固然。使谓姊妹不可同夫,则尧不当以二女妻舜矣。今此女所见,与虞凤娘正合。古今事固有相类者,然皆一偏之行,非中道也。

  奚呆子,鄂人也,以樵苏为业,贫未有妻。然性喜淫,每负薪入市,遇妇女问价,辄贱售之,不与论所直,故市人呼曰“奚呆子”。市有某翁者,生女及笄,有姿首。奚见而艳之,每日束薪,卖之其门。俄而翁女死,奚知其瘗处,乘夜发冢负尸,归与之媾焉。翼日键户出采薪,而遗火于室,烟出自笮。邻人排闼入,扑灭之,顾见床有卧者,笑曰:“喧呶如此,尚未寤欤!此伊谁也?”发其衾,则一裸妇,迫而视之,死人也。乃大惊。有识者曰:“此某翁女也。”翁闻奔赴,验之信,闻于官,论如律。异哉!天下竟有好色如此人者!乃叹宋孝武帝为殷淑仪作通替棺,欲见辄引替睹尸,尚非异事。

  有夫妇二人者,广东人,寓于苏。妇每至岁终,积针黹所储,并向其夫索洋钱数枚,寄广东遗其母。一岁索之,夫不之应,妇忿泣数日,雉经而死。有一子,甫两岁,夫以乳哺乏人,鬻之刘氏。刘抱子去,越二日,妇之鬼忽附其子,而语刘曰:“速召我夫来。”刘大惊,召其夫至。鬼曰:“尔不恤我之母,并不自恤其子,何无良至此!我今来挈儿去,无使谓他人父也。”言已,其子竟绝。此妇可谓有灵矣。然怼其夫遂杀其子,自是一悍妇,宜其轻以自戕也。

  光绪丁丑正月,余姚城中失火,延烧屋宇四百余间。有某姓之听事毁矣,而大门岿然独存,其门额乃前明王文成所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