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”在“田”上,承天之泽也,子由其未艾乎!“宜”字,乃“直”字,有盖棺之义也,鲁直其不返乎!后子瞻北归,至毗陵而卒。子由退老于颍,十余年乃终。鲁直竟卒于宜。
  山东义士张林告淮阃曰:“土地归本朝,铜钱将安往?”此说尽是。余欲添二句云:“人心归本朝,土地将安往?”
  光、禹之罪,浮于王氏。六臣之罪,浮于朱温。人人皆王陵,则吕氏不敢动矣。人人皆王章,则王氏不敢动矣。
  东坡云:“养猫以捕鼠,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;畜犬以防奸,不可以无奸而蓄不吠之犬。”余谓不捕犹可也,不捕鼠而捕鸡则甚矣。不吠犹可也,不吠盗而吠主则甚矣。疾视正人,必欲尽击去之,非捕鸡乎?委心权要,使天子孤立,非吠主乎?
  桂林石山怪伟,东南所无。韩退之谓“山如碧玉簪”,柳子厚谓“拔地峭起,林立四野”,黄鲁直谓“平地苍玉忽テ峨”,近时刘叔治云,“环城五里皆奇石,疑是虚无海上山”,皆极其形容。然此特言石山耳,至于暗洞之瑰怪,尤不可具道,相传与九疑相通。范石湖尝游焉,烛尽而反。余尝随桂林伯赵季仁游其间,列炬数百,随以鼓吹,市人从之者以千计。巳而入,申而出。入自曾公岩,出于栖霞洞。入若深夜,出乃白昼,恍如隔宿异世。季仁索余赋诗纪之。其略曰:“瑰奇恣搜讨,贝阙青瑶房。方隘疑永巷,俄敞如华堂。玉桥巧横溪,琼户正当窗。仙佛肖仿佛,钟鼓铿击撞。禊熳蠊斯辏狺狺欲吠。丹灶俨亡恙,芝田蔼生香。搏噬千怪聚,绚烂五色光。更无一尘洗,但觉六月凉。玲珑穿数路,屈曲通三湘。神鬼工剜刻,乾坤真混茫。入如夜漆暗,出乃日珠光。隔世疑恍惚,异境难揣量。”然终不能尽形容也。又尝游容州勾漏洞天,四面石山围绕,中平野数里,洞在平地,不烦登陟。外略敞豁,中一暗溪穿入,因同北流令结小桴,秉烛坐其上,命篙师撑入。诘屈而行。水清无底,两岸石如虎豹猱攫,森然欲搏。行一里许,仰见一大星炯然,细视乃石穿一孔,透天光若星也。溪不可穷乃返。洞对面高崖上,夏间望见荷叶田田,然峻绝不可到。土人云,或见荷花,则岁必大熟。
  宜春傅公谋词云:“草草三间屋,爱竹旋添栽。碧纱窗户,眼前都是翠云堆。一月山翁高卧,连雪水村清冷,木落远山开。唯有平安竹,留得伴寒梅。家童开门看,有谁来。客来一笑,清话煮茗更传杯。有酒只愁无客,有客又愁无酒,酒熟且徘徊。明日人间事,天自有安排。”此词清甚,末句尤达,可歌也。许及之为分宜宰,公谋作《贺雨》诗云:“狮子关前半篆烟,二龙飞下卓篙泉。银河掣电连霄雨,绿野翻云四月天。便觉春生花一县,会看秋熟米三钱。何时卓鲁登黄阁,都与寰区作有年。”及之击节。公谋尤工作酸文,尝作无遮榜语云:“红旗渡口,凄凉芳草夕阳天;白纸山头,惨淡落花寒食节。”甚工。
  自古夷狄交侵,中国衰微,必人主真有哀痛之诚,将帅真有愤切之志,然后可以言恢复。杜陵《冬狩行》曰:“草间狐兔尽何益,天子不在咸阳宫。”规警将帅也。又曰:“朝廷虽无幽王祸,得不哀痛尘再蒙。”规警人主也。然人主者,本也。人主果有兴衰拨乱之志,其谁敢不从?故又曰:“乌乎!得不哀痛尘再蒙。”所以深规警人主也。
  大凡举事轻捷则易成,繁重则难济。春秋时,宋人杀楚使者,楚子闻之,投袂而起,屦及于窒皇,剑及于寝门之外,车及于蒲胥之市,何其轻捷也。澶渊之役,寇准与真宗论亲征。上欲入,准曰:“陛下不可入,入则不出矣。”于是高琼在殿下大呼逍遥子,即拥以行,亦何其捷疾。举事须如此,乃能压难成功。此却非仓卒所致,须平时有备有谋,规模定,号令明,然后临事之时,上下始能相应,盖亦不出易简二字而已。东坡云:“千钧之牛,制于三尺之童子。弭耳而下之,曾不如狙猿之奋掷于山林。”大抵易简则轻捷,繁难则重滞。
  朱文公于当世之文,独取周益公,于当世之诗,独取陆放翁。盖二公诗文,气质浑厚故也。
  人之狂惑失其本心,有大可笑者。《南史》:范云初为陈武帝属官,武帝九锡之命在旦夕,云忽感寒疾,恐不获预庆事,召徐文伯诊视,以实恳之曰:“可便得愈乎?”文伯曰:“欲便瘥甚易,政恐二年后不复起耳。”云曰:“朝闻道,夕死犹可。况二年乎?”文伯乃以火烧地,布桃叶设席,置云其上,顷刻汗解,裹以温松,翌日有瘳。云喜甚,文伯曰:“不足喜也。”越二年,果卒。夫老子曰:“身与名孰亲?”况于荣贵外物,有道之士,盖视为尘垢秕糠。藉曰所见未超,未能忘情,则亦必有此身,乃可有此荣贵也。今云欲预九锡之庆,乃甘心促寿愈疾以从之,所谓皮之不存,毛将安傅?岂不愚惑之甚哉!且其言曰朝闻道夕死可矣,夫辅人以篡夺,而分其富贵,是果何道哉?末世之士,不知世间香臭至于如此,亦可哀矣。东坡云:“刘聪闻为须遮国王,则不复畏死。”人之爱富贵,有甚于生者。月犯少微,吴中高士求死不得。人之好名,有甘于一死者,此固皆可笑矣,然未若范云可笑之甚也。
  杜成己为相,以为宰相日见宾客,疲神妨务,无益于事,乃不复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