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奏记礼重
《两汉博文》谓前书“郑明奏记于萧望之”,奏记自朋始也。仆观《隶释》,秦汉以来有此奏记。仆不暇远考,在前汉时,丙吉奏记霍光、李寻奏记翟方进,非特郑朋而已。考丙吉在郑朋之前,不可谓自朋始也。奏记之体,在东汉之时其礼甚重。观《孔子庙碑》,鲁相奏记司徒司空府,首具“年月日鲁相某等叩头死罪敢言”云云,中又云“叩头死罪谨案某人”云,末云“某皇恐叩头死罪,上司空府。”凡一记三用叩头死罪,而其间连言叩头,连言死罪,宛类表章之体,第不称臣耳,有以见当时上下官守甚严。
○致仕官禄
石林谓东汉郑均致仕,章帝赐尚书禄终身,时号“白衣尚书”,则知汉致仕无禄也。唐制亦然,时亦有特给者。仆谓汉唐致仕者,亦皆有禄。据《通典》谓汉制,凡吏二千石以上年老致仕者,三分故禄,以一与之,终其身,不可谓汉致仕无禄也。又观唐令诸职事官,年七十,五品以上致仕者,各给半禄。又致仕官,建中五年敕,所请半禄,料从敕出日,于本贯及寄居处州府支给。
○雌霓
沈约制《郊居赋》,其间曰“驾雌霓之连蜷,泛大江之悠永”,出示王筠,筠读雌霓为雌鳎约喜谓曰:“霓字惟恐人读作平声。”司马温公谓非霓字不可读为平声也,盖约赋协侧声故尔。仆考之雌霓二字,东方朔《七谏》中已尝用之矣。张衡《七辩》亦曰“建雌霓以为旗”。
○曾子之书
曩时,国学出“高明光大在加意论”,而一时士子说光大之意。此董伏舒引曾子之语,不知曾子之书,乃高明广大,非光大也;加之至而已,非加之意也。此虽据仲舒之所举,要以曾子之书为正。仲舒又谓“积善在身,犹长日加益而不自知也”,曾子则曰“与君子游,如长日加益而不自知也。”曾子又曰“与其奢也宁俭,与其倨也宁拘。”曰“巧言令色,虽少行而笃,难于仁矣。”此语与今《论语》微异。又如所谓“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”;所谓“良贾深藏若虚”,所谓“与君子游,如入芝兰之室,久而不闻,则与之化矣;与小人游,如入鲍鱼之肆,久而不闻,则与之化矣。”皆见曾子之书。诸书所引,盖本于此。
○台笠缁撮
《毛诗》“台笠缁撮”,传谓台所以御暑,笠所以御雨,缁撮缁布冠也。郑笺谓台,夫须也。以台皮为笠,缁布为冠。故谢玄晖诗曰“台笠聚东辍保注:台御日,笠御雨。是以为二事,盖本毛之说。曲信陵诗曰“台笠冒山雨,渚田耕荇花”,以台笠对渚田,是以为一事,盖祖郑之说。二诗皆有据依。考孔颖达《正义》,台可为笠则一也,传分之者,笠本御暑。而《良耜》曰“其笠伊纠,因可御雨”,故传分之以充二事,则知毛之见如此。
○不可为已甚
君子之治小人,不可为已甚,击之不已,其报必酷。仆因观《北史》,神龟之间,张仲骖削选格,排抑武人,不使预清品。一时武人,攘袂扼腕,至无所泄其愤,于是羽林武贲几千人,至尚书省诟骂,直造仲嬷第,屠灭其家,群小悉投火中,及得尸体,不复辨识,惟以髻中小钗为验。其受祸如此之毒,事势相激,乃至于此,为可伤也。《庄子》谓“刻核太过,则不肖之心应之。”今人徒知锐于攻击,逞一时之快,而识者固深惧之。
○酒分圣贤
皇甫嵩作《醉乡日月》,有曰“凡酒以色清味重而甜者为圣,色浊如金而味醇且苦者为贤,色黑而酸ㄤ者为愚,以家醪糯觞醉人者为君子,以家醪黍觞醉人者为中庸,以巷醪麦觞醉人者为小人。”其说虽不同,然以酒分圣贤者,其意祖《魏人度语》所谓“清者为圣,浊者为贤”之说。然又考之,魏人之说又有所自,邹阳赋曰“清者为酒,浊者为ㄤ。清者圣明,浊者顽痢!逼统⑵乐,酒之清者为圣可也,若与浊者为贤何哉?当为顽愚。《魏人语》与夫《醉乡日月》,其说有疵,不若邹阳之语为善也。《魏略》以白酒为贤。
●卷十六
○亭长
《懒真子》曰:唐秘书省吏凡六十七人,典书四人,亭长六人。世但知乡村之长谓之亭长,不知唐诸司皆有之。尚书省,《唐志》曰:“以亭长启闭传禁约”,则知三省亦有也。仆谓诸司之置亭长,自古已然,不特唐也。如晋时特进光禄大夫,亦有门亭长门下书佐一人。
○上巳祓除
上巳祓除事,说者多端。沈约《宋志》谓“旧记有郭虞者,有三女,于三月三日俱亡,故俗忌此日,皆于东流水上祈禳祓洁。”挚虞引《续齐谐记》,则曰“徐肇有三女”云云,非郭虞也。蔡邕《章句》引“暮春浴乎沂”,或者引《韩诗》郑国之俗,三月上巳,于溱洧之上,祓除不祥。束皙引周公卜邑于洛,此礼已行,故《逸诗》曰“羽觞随波”,则知上巳祓除,其来久矣。又观《汉书》“八月祓于灞上”,故刘桢赋“素秋二七,天汉指隅,人胥祓除,国子水嬉”,是又用七月十四日,因知汉人祓除亦有在秋间者,不必春暮。自汉以前,上巳不必三月三日,必取巳日。自魏以后,但用三月三日,不必巳也。
○女子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