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后,以至蒲父之徒,皆有名字,而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本传初未尝闻也。且太上皇之名、母媪之姓,不见《汉书》者,史氏不载耳。马永卿谓风俗质略,上皇无名,母媪无姓,此说失矣。
○文王之囿
《后汉,杨赐传》乐松曰:“文王之囿百里,人以为小;齐宣五里,人以为大。”章怀太子注,《孟子》齐宣王问曰:“文王之囿方七十里,寡人之囿方四十里。”此云百里、五里,与《孟子》不同。仆观《世说》举乐松之语云,齐五十里,乃知非五里也。当时史文于五字下脱一十字。盖七十里近于百里,四十里近于五十里,乐松举其大纲耳。扬雄亦曰:“文王之囿百里,齐宣王之囿四十里。”是亦以文王之囿为百里。文王之圃岂真百里邪?章怀太子不深考耳。
○晋元帝
《随笔》云:秦始皇乃吕氏之子,楚幽王乃黄氏之子,所谓嬴、芊之先,当不歆非类。仆考晋元帝乃牛氏子,非司马氏也。然西晋当怀、愍之际,国祚绝矣,得元帝兴于江左,顾以续二百余年祚。司马氏相传才五十余年耳,而牛氏相传乃至一百四十余年。虽司马之庙不歆非类,然赖以延其国祚,此天假牛氏之胎,以探室,决非偶然也,所以当时有牛马之谶云。
○青州从事
《徐彭年家范》:其子问“人称酒为青州从事,谓何?”曰:“《湘江野录》云:昔青州从事善造酒,故云。”仆考《世说》与此说不同,桓公有主簿,善别酒,好者谓青州从事,恶者谓平原督邮。盖青州有齐郡,平原有鬲县,言好酒下脐,而恶酒在膈上住也。从事美官,而督邮贱职,故取以为谕。
○桥玄佚事
《后汉书》云:玄举孝廉,补洛阳左尉,时梁不疑云云,弃官还乡里,后四迁为齐相。考《蔡邕碑》云“举孝廉,除郎中、洛阳左尉云云,解印绶去,辟司徒,举高第,补侍御史,以诏书考司隶校尉赵祈事,廷尉郭贞私与公书,公封书以闻,辟大将军梁公幕府。羌戎匪茹,震惊陇汉,西府举公,拜凉州刺史,不动干戈,挥鞭而定西域。又值馑荒,诸郡饥馁,公开仓廪以救之,主者以旧典宜先请,公曰:‘若先请,民已死矣。’廪讫奏之,诏嘉有汲黯忧民之心,迁齐相。”皆《传》所不载,又《传》谓光和六年卒,《碑》谓光和七年五月薨。
○夜雨对床
人多以夜雨对床为兄弟事用。如东坡《与子由诗》引此,盖祖韦苏州《示元真元常诗》“宁知风雨夜,复此对床眠”之句也。然韦又有诗《赠令狐士曹》曰“秋檐滴滴对床寝,山路迢迢联骑行。”则是当时对床夜雨,不特兄弟为然,于朋友亦然。异时白乐天《招张司业诗》云“能来同宿者,听雨对床眠。”此善用韦意,不胶于兄弟也。仆又观郑谷《访元秀上人诗》曰“且共高僧对榻眠”,《思圆鹕先耸》曰“每思闻净话,夜雨对绳床。”夜雨对床施于僧,亦不为无自,然则听雨对床,不止一事。今人但知为兄弟事,而莫知其他,盖此诗因东坡拈出故尔。乐天非不拈出别章之意,然已灰埃矣。大抵人之文章,不论是否,得当代名贤提拂,虽轻亦重。不然,虽重亦轻,韦诗固佳,重以东坡引以为用,此其所以显然著在耳目,为兄弟故事。
○员贡二书
员半千上书曰:“臣家赀不满千钱,有田三十亩,粟五十石。闻陛下封神岳,举豪英,故鬻钱走京师”云云。此正祖贡禹之意。贡禹上书,尝曰:“臣禹年老贫穷,家赀不满万钱,妻子糠豆不赡,衤豆褐不完,有田百三十亩,陛下过意微臣,卖田百亩,以共车马。”二书之意一同,是皆有是实,而为是言,非矫情饰词也。后世读之,纯实之风可想。而今人求外补,其干誉以为异。呜呼!率天下为伪之风甚多,此特其一耳。
○千里莼羹
《晋书》:载陆机造王武子,武子置羊酪,指示陆曰:“卿吴中何以敌此?”陆曰:“千里莼羹,末下盐豉。”或者谓千里、末下皆地名,莼、豉所出之地。而《世说》载此语,则曰“千里莼羹,但未下盐豉耳。”观此语,似非地名。东坡诗曰“每怜莼菜下盐豉”,又曰“未肯将盐下莼菜”,坡意正协《世说》。然杜子美诗曰“我思岷下芋,君思千里莼。”张钜山诗曰“一出修门道,重尝末下莼。”观二公所云,是又以千里、末下为地名矣。前辈诸公之见不同如此。仆观见湖人陈和之言,千里地名,在建康境上,其地所产莼菜甚佳,计末下亦必地名。《缃素杂记》、《渔隐丛话》皆引《世说》之言,以谓末下当云未下,而渔隐谓千里者湖名,且引《酉阳杂俎》酒食而亦有千里之莼。仆谓末下少见出处,千里莼言者甚多,如《南北史》载沈文季谓崔祖思曰:“千里莼羹,非关鲁、卫。”梁太子启曰:“吴愧千里之莼,蜀惭七菜之赋。”吴均移曰:“千里莼羹,万丈名脍。”千里之莼,其见称如此。
○明妃琵琶事
傅玄《琵琶赋?序》曰“故老言汉送乌孙公主嫁昆弥,念其行道思慕,使知音者于马上奏之。”石崇《明君词》亦曰“匈奴请婚于汉,元帝以后宫良家子配焉。昔公主嫁乌孙,令琵琶马上作乐,以尉其道路之思。其送明君亦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