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帝前自请行,非因掖庭令求行也。其相戾如此。此事《前汉》既略,当以《后汉》为正,其他纷纷,不足深据。
○嵇康集
《嵇康传》曰:康喜谈理,能属文,撰《高士传赞》,作《太师箴》、《声无哀乐论》。仆得毗陵贺方回家所藏缮写《嵇康集》十卷,有诗六十八首。今《文选》所载康诗才三数首。《选》惟载康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一首,不知又《与吕长悌绝交》一书;《选》惟载《养生论》一篇,不知又有《与向子期论养生难答》一篇,四千余言,辩论甚悉。集又有《宅无吉凶摄生论难》上中下三篇、《难张叔辽自然好学论》一首、《管蔡论》、《释私论》、《明胆论》等文,其词旨玄远,率根于理,读之可想见当时之风致。《崇文总目》谓《嵇康集》十卷,正此本尔。《唐?艺文志》谓《嵇康集》十五卷,不知五卷谓何。
○东道主等语
自《左传》有“倚郑为东道主”之言,后汉光武谓耿蔚顺康龋皆曰“北道主人”。《北史》魏孝武谓成阳王曰:“昨得汝主簿为南道主人。”于是又有南道主人之说。史传之间,独未闻西道主之说耳。又观《赵肃传》,独狐信东讨,肃监督粮储,军用不竭,周文帝谓人曰:“赵肃可谓洛阳主人也。”又有洛阳主人之说。《容斋随笔》但引《左传》、《后汉》“东道主人”、“北道主人”语出处,而不考其他。
○抑扬人物
抑扬人物,固自有体。唐史赞韩愈,则曰:“自视司马迁、扬雄、班固以下不论也。”退之评柳子厚文,则曰:“其文雄深雅健,似司马子长,崔、蔡不足多也。”不过如此。李阳冰作《李白集序》曰:“自三代以后,《风》、《骚》以来,驱驰屈、宋,鞭挞扬、马,千载独步,惟公一人。”扬、马何罪,而至鞭挞哉?斯可谓不善品藻人物矣。
○阿堵此君
今人称钱为阿堵,盖祖王衍之言也。阿堵,晋人方言,犹言这个耳。王衍当时指钱而为是言,非真以钱为阿堵也。今直称钱为何堵,不知阿堵果何物邪?且顾长康曰:“传神写照,正在阿堵中。”谢安曰:“明公何须壁间着阿堵辈。”殷中军曰:“理应在阿堵上。”此皆言阿堵,岂必钱邪?此与王子猷以竹为此君之意同,裴迪诗曰“竹君”者是也。
●卷九
○李陆娱老之趣
士大夫晚年不问家事,自适其适,非其胸中能摆脱世累,未易及此。仆读《陆贾》、《李迁哲》二传,深喜其得娱老之趣。陆贾为太中大夫,而归家好矗出橐中装,分与五子,令各生产。贾常带百金宝剑,乘安车驷马,从歌鼓瑟侍者十人,与诸子约“过女,女给人马酒食之费,极则十日而更。所死家,得宝剑、车骑、侍从者。一岁中以往来过他客,率不过再过,数击鲜,毋久溷女为也。”李迁哲为刺史归,妾媵至有百数,男女六十九人,缘汉十里间,第宅相次,姬媵有子者分处其中,各有童仆、侍婢、阍人守护。迁哲每鸣笳导从,往来其间,纵酒欢宴,尽平生之乐。子孙参见,或忘其名,披籍以审之。二公临老能自享如此,是非高见邪?其有断断焉计较口腹,疲精竭力,为子孙作活,至老死而不知休者,人之贤愚相去几何哉!
○魏舒无聊
人在世间,不必赢余,粗足伏腊,心下无事,子孙同乐,此政乐尔。苟为不然,虽官尊年高,何益于事?晋魏舒位司徒,年八十二,官非不尊,寿非不高,然惟有一子一孙,皆先逝,茕然独处,愁苦无聊,天子于是下诏以安之,曰“舒告老之年,处穷独之苦,每怛然为之嗟悼,思所以散愁养气、增滋味品物,仍赐阳燧安车,出入观省,或以散忧。”宠则宠矣,乐安在哉?仆谓当此之时,不如一介之士,无荣无辱,优游蓬荜之下,仰事俯育,团恍τ铮和气满怀,有足乐者。理有不可致诘,既与其贵,又与其寿,又何不与其后以慰其心?岂非傅其翼者去其角乎?天苟如是,又何不裁其有余,补其不足哉?今与其贵,又与其寿,而不与其后,使其悲苦无聊,则所与贵与寿者,无补其为乐,又不如不与之为愈也。不知天与其贵与寿者,将荣之邪?抑困之邪?殆不可致诘也。
○贾逵传误
《贾捐之传》云:捐之,谊之曾孙也。元帝初即位,上疏言得失。《贾逵传》云:九世祖谊,文帝时为梁傅。曾祖父光,为常山太守,宣帝时,以吏二千石,自洛阳徙扶风。仆尝考之,谊仕文帝之初,捐之仕元帝之初,计文帝即位至宣帝末年,百三十余年,谊之后方至三世,而《贾逵传》谓,文帝时之谊为九世祖,而宣帝时之光为曾祖。自谊至光且七世,而逮事四朝,又何其太速!谊视捐之为三世孙,视光为六世孙,岂有三世孙仕元帝,而六世孙仕宣帝之理?疑传之误。
○元白韩柳
世称“元白”,而元之所为,视白为甚惭。世称“韩柳”,而韩之所守,非柳之所及。仆尝求之,元、白、韩、柳,始未尝不同。所以异者,中道而变耳。元稹为监察御史,动皆守正,及其召还,次敷水驿,与中使抗,略不少贬,由是获罪。当是之时,李绛、崔群之徒,皆力言其枉,是其所以与乐天同也。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