识的话,看的没道理的事,既已弄惯脾气,大来如何会聪明?如何会有德行?就有好老师,也难得变化他的气质。一层传一层,传到如今举眼一看,十之八九,论身体既是薄弱可怜了,论知识也都是糊涂,论德行也都是荒唐。我们既已糊涂荒唐,外人自然看我们不起,要欺侮我们。你们要知道,凡说某国聪明上等的,都由他的百姓人人聪明的缘故;凡说某国德行好的,都由他的百姓人人有德行的缘故。我们中国有第一期教育责任的母亲,既已不行,你们须知国家本是众人凑成的,百姓不强,朝廷虽如何整顿鼓励,想把天下弄强,譬如一只柱头撑不起要倒的大屋,那是断断不行的。所以如今要想把中国强起来,必先把百姓强起来;要想把将来的百姓强起来,必先把养将来百姓的母亲、现在的女儿强起来。所以缠足的事,看起来很不要紧,国家所以要干涉的缘故,皆由女子缠足,就会把一国的男子、天下的事情弄弱了。……
  至于关于一身的弊病,没有别的,凡是东西,都有一种自然发生的天性。如今有根未长大的树子,忽然不长,人人都觉可怜。如系有人用法子把他箍倒,不叫他长,人定说这个人没良心。人的骨子不比树子,自己的女儿不比外人,却是忍心想些法子,把他箍小。你说父母不爱女儿?却是女儿害一个小病,受一个小伤,父母心里马上惊慌起来。单单缠足的时候,这个病苦百倍于小病小伤,假如女儿受不得痛苦,说要解放,父母还要打他骂他,还要加他的罪名,说他不爱好。女儿怕缠足的光景,缠足时号呼辗转的光景,你们当父母的都是看见的,本署督部堂不必形容,也不忍形容。总而言之,说到女儿一身,只算自己不幸,当中国女儿,说到父母身上,只算众人做惯中国没良心的父母。这就是关系一身的大弊病。
  那个不是中国的百姓?都应该想想前三样国家、众人的大关系。那个不是当女儿的父母?都应该想想后一样一身的大关系。几样关系明白了,还要怕难于对亲。这好比俗说的:“老牛过路看不见,虱子过路却看见了。”说到难于对亲这个念头,第一无廉耻,第二无知识。何以叫无廉耻?当父母的岂不说女儿脚大怕丈夫不喜欢?却不晓得以小脚求媚于人,乃是娼优下贱的思想。世间喜小脚的,必是轻薄无行的男子,人有女儿就不该许给他。那不轻薄的就爱才能德行,当父母的不愁女儿没才能德行,不好许与有出息的;反愁脚不小,不满轻薄男子的意想,这岂不是没廉耻的念头吗?何以叫无知识?当父母的总说人人都缠足,我家不缠不合风气。却不晓如今既奉上谕禁止缠足,有见识的、有良心的,又都人人晓得缠足的弊病,自然是不缠足的一天比一天多,何愁不好嫁人?也许有那无见识、无良心的依旧缠足,此等人家又何必把自己好好女儿许给他?说到这个地步,还怕不合风气,这岂不是无知识吗?
  还有一等糊涂的,说是学洋人。岂不晓得古时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子的时候本没说缠足,本朝家里也是不缠足。远不说学古时圣王的好风气,近不说守本朝皇上的好规矩,反说是学洋人,这又是尤其无知识的话了。本署督部堂也是中国之一人,又蒙国家恩典管一省的事,天天听见人说我们软弱,骂我们糊涂荒唐,笑我们无用,因此一天一天欺侮我们起来。每每看着、听着、受着,实在不堪,细想其故,多半由于女子缠足。又奉上谕,叫天下不缠足。所以不怕厌烦,敬把上谕里头的思想、缠足的弊病,详细一一讲与你们听听。你们当百姓的真愿永远软弱、永远糊涂荒唐、永远无用,当父母的真愿永远无良心、无廉耻,这就没法了。如果不然,本署督部堂愿意你们先字字按着想,再按着行,这就是国家之福,一切男子、女子之福了。如有不认得字的,就望你们认得字的说与他们听。如有没见识的,就是上谕说的,全是当绅士的责任,要望明白人先做与他们看样子了。为此明白示谕通省官绅士民一体知悉,切切此谕。
  ◎迁安、遵化天足会序李增岁壬寅五月,李增既归自山东,奔走里墟,省问亲故。盖当庚子大创之后,尚有未静性焉。乃潜然而悲,悲吾遵化。虽累万言不足书,而不能变习俗以为自强之计,则其一也。其友人迁安孟君松樵,闻其归也,徒步来访,相与纵谈时局,欷劭犊。反复于吾国存亡之故者,亦累万言不足书;而吾国不能变习俗以为自强之计,则亦三致意焉。乃言曰:“吾子殷忧焦思,空言无补,则盍办实事矣?吾方创天足会于迁安、遵化,敢请于一言以叙吾意。”李增乃敬告迁安、遵化之君子曰:呜呼!吾国有习非成是,不可解者三事:最古莫若缠足,次八股,次鸦片。八股已废弃,缠足一事,亦奉旨令官绅劝谕禁止,而至今无一人昌言改革者,岂不以帏房猥琐,无与远大哉?不知国之危也,则必有其弊政以为之缘;种之弱也,则必有其弊俗以为之累。不审乎此,而摧陷廓清之,其于自强之道犹未也。夫吾国号称四万万人,因缠足而瘫痪者,不下两万万人。楚毒同类,以为风尚,天下可怪之端,未有过于此也。然竟习焉不察,安之若素。当丙丁之际,海上不缠足之会起,北方学者妄用訾议。吾不敢讥其浅见,然彼等之脑识,其以妇女为玩好之物,又惑于扶阳抑阴之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