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御史至,则公门人也。殷而起居。丞乃蒲伏阶下,百状乞怜。公卒亦不较。
魏文靖公骥官吏部侍郎,奉命往南都。时官舍止携一苍头,乃举历年所积俸赀,召同乡子官刑曹郎者付之。其人请封钥。公怫然曰:后生何待先辈薄乎?其人不敢复言。时郎有子婿从官舍,如其轻重款识,以伪银易之。比公竣事归,出前银令工碎之,则伪也。工私于苍头曰:昔有某官舍人,尝为此物,出予手,将无是乎。苍头以告,公戒之曰:慎无泄,彼将不安矣。已刑曹郎出守辰州,其事稍露。及入觐,携其俸入尽数以偿。公骇曰:误矣,奈何以不明之迹加人乎?予银具在,未有以伪易者。迄不受。
王庄毅公呖府淮扬时,清河卫指挥单姓者行不检,公尝折抑之,寻公遭论免官。归过清河,单祗候于江浒,具饩致殷勤。公嘉其诚款,择受数缶,以为醯酱也,比发之,则皆粪秽。已复有言者表公忠节,一命下还官,指挥乃逃遁,诈为死,家人故发丧以愚里人。有仇家踪迹其所在,执而讼之于公,竟平其讼而遣之。
大宰屠襄惠公济,部堂燕居,令办事官捧研。时公新衣白绫甚泽,其人误倾研汁,狼籍公衣,顿颡请罪。公曰:去去,此与韩魏公不责碎盏吏同襟度矣。乡有柴姓者假称屠公子,沿途骚动,人以闻于公,公但呼而戒之曰:汝为吾子,置汝父何地邪?法有明禁,自令慎无复为此。其人顿首而退。
吉水罗公循会试时,身故贫,一日,亡其囊中浜郑同舍生内不自安,物色其人。绐公访之,比入坐,故探其囊出褐示公曰:是不类君家物邪。又持褐端手识相辨。公趋出向其人曰:物固相类,彼醉语耳。同舍生归,诮公奈何失褐不认。公曰:不然,吾失褐不甚损,彼张恶名尚得为士人邪。生逊谢不及。
◎方正
晋宣王以常林乡邑耆德,每为之拜,或谓林曰:司马公贵重,君宜止之。林曰:司马公自欲敦长幼之序,为后生之法,非吾所制也。言者鼹龆退。
范缜著《神灭论》,萧子良使王融谓曰:神灭既自非理,而卿坚执之。以卿才美,何患不至中书郎?而故乖剌为此。缜大笑曰:使范缜卖论取官,已至令仆矣,何但中书郎邪?
萧引为建康令时,宦者李善度蔡脱儿多所请托,引不许,或谏曰:李蔡之权,在位皆惮,亦宜少为身计。引曰:吾之立身自有本末,安能为李蔡致曲,就令不平,不过免职尔。
韦澳兄温,与中丞高元裕友善,温请用澳为御史。一日谓澳曰:高公持宪纲,欲与汝相面,必得御史。澳不答。温曰:高君端士不可轻。澳曰:然,恐无呈身御史。竟不诣元裕之门。
傅公钦之为吏部侍郎,闻陈无已游京,欲与相见。先以问秦观,观曰:师道非持剌伺候乎公卿之门者。公曰:非所望也,吾将见之,子能介于陈君乎?公知其贫甚,怀金相馈。及听其议论,竟不敢以此出口。
傅忠肃公察未廷试,蔡京辅政,卖弄威权,胁制中外。且阳示含容,诱以附己,坚欲以女妻公。遣其子与术士数辈踵视公,又托其姻与公相见不从。识者谓公年少有气识,未易量也。京衔之。
杨忠襄公邦义少处郡庠,足不涉茶房酒肆。同舍欲坏其守,拉之出饮,托言朋旧家,实娼馆也。公初不疑,酒数行,娼艳汝而出,公愕然趋归。取其衣焚之,流涕自责。
元迎帝师至京,有旨令朝臣一品以下郊迎。大臣俯伏进觞,帝师不为动。孛术鲁袷蔽国子祭酒,举觞立进曰:帝师释迦之徒,天下僧人师也。余孔子之徒,天下儒人师也。请各不为礼。帝师笑而起,举觞卒饮,众为之栗然。
魏文靖公骥直道自持,正统初任吏部侍郎,时王振怙宠,每出虽部堂尊宫亦敛兴回避。魏一日相遇于崇文门,不为避,王衔之,谮于内。一日,上御便殿,召骥讯以近有何事,公慷慨言故,且曰:臣备位六卿,臣不足惜,朝廷名器可惜耳。上温旨慰之。又布政使陈公选,成化中任河南按察使,持宪公廉,不畏强御。时汪直司西厂,讠ぁ事差往河南,藩臬悚息郊迎,公不为礼。俟其至,盛服自公署中道而入。直不能堪,诘责之。公即密疏其专擅,疏入留中。直归,上问河南好官为谁,直以选对。上出疏示之,二公风节相似,至于所以培植爱护之,则祖宗之恩至矣。
胡东洲提学两浙时,有士某者不率教,惩以夏楚。明年其人状元及第,东洲以逑职至京师,其人设席款之,以古器行酒,指曰:此宝也,恨俗眼不识耳。盖讥公不知已云。公曰:以老夫观之,似脆薄易绽,终不若金玉之器。其人深悔失言。
邹立齐公智,年十六发解蜀省,迎宴日,闾巷睹者籍籍叹羡。公马上古绝句云:龙泉山下一书生,偶占三巴第一名。世上许多难了事,市儿何用喜相惊。比上春宫时,里中朝贵谓曰:子见某省解元乎?与子相若也。公意其为同志,亟访之,其人忽问曰:子省榜首坊金,视众举子增几何?公大恚,即拂衣起,不答而出。吁,燕雀安知鸿鹄志也!公既第,选馆中秋,应诏陈言,论进君子退小人,大忤权贵,谪石城吏目。年虽不永,未竞所志,其闳议伟节,到今烨然烈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