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顶上有数寸许无发,盖药所中也。传云:太子迎入东朝,贵妃使使赐孝穆死。或曰孝穆自缢。万历甲戌,一老中官为予道说如此。
  
  世庙晚年,讳言储贰,有涉一字者死。穆考在潜邸,朝夕危惧。今上诞生,不敢奏闻,至两月间不敢剪发。一日,有宫女最幸者,乘间以闻,上怒而谴之,宫中股栗,莫知所为。太监黄锦熟念无可为策,一日,伺上色喜,即命宫女、中官于殿廷J所至皆置樽俎,上问何故,黄即伏奏:「皇上有喜。」上曰:「何喜?」黄曰:「上自思之。」上迟回曰:「念惟生一孙,差可喜耳。」黄即呼宫女、中官顿首呼万岁。于是,礼官始敢以皇孙闻也。
  
  世庙久在西内,朝夕御膳,不用大官所供,皆以左右贵输直供应,取其精洁便适也。诸以此市宠,务为丰华。穆庙以来,相沿为例。已而赐予日减,诸匮竭,而供膳之费,不减旧时,无论其它,即司礼之长,日役内使百余,以供厨传,所费可知也。诸力不能供,无以为资,往往请托诸司,以佐其费。蠹政之源,亦有在焉。尝谓此事极为不雅,以万乘之主,玉食万国,而受左右私养,是何体统?及考唐玄宗时,诸贵戚以进食相尚,每进水陆千盘,一盘费中人十家之产,盖知此风自古已然。彼或偶一进献,非以为常,故能极其侈靡若此。明皇荒侈之时,何所不至,岂圣世所宜有哉!
  
  一日,从二三同列入观西苑,见空地柱础台阶皆为瓦砾。问之,则隆庆改元,将世庙所建离宫大半拆毁故也。予怛然伤之,以为当时柄国之臣,轻损旧迹,非臣子之义。及读南宋史,孝武奢欲无度,大营宫室,及帝殂,执政者即罢南北二驰道,及孝建以来所改制度,悉还元嘉之旧。尚书蔡兴宗以为:「先帝虽非圣德之主,要以道始终三年无改,古道所贵,今殡宫始撤,山陵未远,而凡诸制度兴造,不论是非,一皆刊削,虽复禅代,亦不至此。天下有识,当以此窥人。」嗟嗟!兴宗数语,可谓知大义矣。大臣不明忠孝大义,本诸人情,协之天理,而徒以私智小慧牢笼天下,往往为有识者所窥,竟亦莫之悟也。若此,而高谈学术,自附圣贤作用,宁能使天下无识微之士耶?
  
  萧育论赵飞燕事曰:「褒奖将顺君父之美,销灭匡救既往之过,古今通义也。事不当时固争,防祸于未然,各随首阿从,以求容媚,及宴驾之后,尊号已定,万事已讫,乃追探不然之事,讦扬幽昧之过,此臣所深痛也。」此数语,极中人臣不忠之弊。隆庆中,阁学新郑高公拱正王金之狱,其议与此暗合,虽其指在于矛盾华亭,加以大罪,而其言则大体所关,不可易也。然赵氏绝成帝之祀,方士损世庙之名,于法又不可不诛。若直为君父隐过而不讨其贼,则世之可讳而不敢发,有甚于此者矣。
  
  嘉靖末年,文学侍从诸臣,多以撰述玄文入直西苑,恩礼优越,百僚莫望焉。隆庆以来,主上常御讲筵,词林诸臣,横经入说,亦荷殊恩,岁时赐赉,从阁臣之后,回视西苑之遇,虽不如其@赫,然于儒臣之体则不失,贤者所乐从也。予在礼曹,中州郭文康公朴曾有一书,称「公等遭遇圣明,荷恩以正。」盖自叹当年西苑之事出于不得已,而有慕于后进云。
  
  穆考在位六年,恭俭宽简,未尝有过举,一日思食驴肠,左右请宣索,上曰:「此宣一出,大官将日杀一驴以俟矣。」遂止不进。又东宫尝欲啖市锡,召一中使问价,使请发百金于市,不时索进,上曰:「此在崇文街坊卖,银二三钱可买许多,何必用如许?」乃以银三钱,即买两盒以入。上曰:「此需百金耶?」尤节赏赐,中官即甚爱幸,不赐金帛。在玄武门较射,中者以二胡饼赐之。其俭如此。
  
  前代人主嗣位,有太后者,生母止称皇太妃。我朝孝肃以来,始并称太后,惟嫡母加徽号二字。隆庆壬申,上稚年即位,议两宫尊号,召辅臣张居正等于平台面谕,欲于皇贵妃尊号多加二字,盖反欲尊慈宁也。面谕之明日,东阁会揖,江陵谓礼部曰:「故事,中宫当加二字,既同为太后,多二字何用?」时豫章王希烈为礼侍,署篆,即应曰:「诺。」于是,两宫并尊。慈宁既不加多,亦不减一字矣。是时,皇上圣学,虚心以听,辅臣肯力争一言,引古曲谕,当亦无难处者,乃迎合内旨,使祖宗旧法,一旦更变,识者慨之。嘉靖初年大礼之议,至于发言盈庭,死者接踵,兹乃至两宫之礼,无一人词组者,可见士气人心日以委靡。事若不急,所关甚大。
  
  万历甲戌五月,穆考y太庙,一日东阁会揖,相君谓少宗伯汪公镗曰:「y庙,新主当从左门入,以高庙在上故。」汪曰:「故事,当从中门。」相君曰:「安知故事不谬?第从左门入,不必议。」汪俯曰:「唯。」万历初年,议礼论政之体皆仿此。
  
  上即位时,方十岁,以英明闻宫中,谓之小世宗。一日,穆庙恭妃院遣一内使持金茶壶闯出禁门,遗其私家,为门者所奏。上曰:「此器虽妃所有,然大内器不当闯出。」诏笞内使三十。乃使使以百金遗妃曰:「即妃家贫,以此给赐。先帝所赐器,不可出也。」
  
  上初即位,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