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时酒中低品,复以其中讨滋味,为谋益拙矣。”又云:“所谓言不可以伪为者,乃不是诳语。岂有世俗心肠能发圣贤精微之蕴者乎?”吴生曰:以上数则,皆先生示举业之要也。今时学人所习,大都不必规此。然谓不如此而得科名者,有之,谓不如此而有当于读书作文者,吾不信也。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王凤洲曰:“一时之事业,天为之,人不能限之。后事之事业,人为之,天不能限之。故圣贤之书可读,未老之年可以发愤而精诣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凤洲云:“吾家居,坐起万卷,左右金石丹铅辅之。时诵佛书,逍遥峭茜葱青间,高夺而起。间遇载酒问奇、赘书乞言者,更不涉官府,岂不快哉!吾辈编什既富,又须穷态极变,光景常新,务使旨恒达而气恒贯。时名易袭,身后可念。”又云:“两园花事日新,佐以醇酒,坐卧万卷中作老蠹鱼,大堪送日。”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舒梓溪云:“居口于书史,可以寡尤。”姚维东云:“室无君子,则与书史为友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胡敬斋云:“读书虽多,若不精熟,不若少而精熟。书虽精熟,又要实体会,方有得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蔡虚斋云:“欲为一世经纶手,止熟数篇紧要书。”吴生曰:语率而理至。读书者当观此。
  陈白沙曰:“以我观书,随处得益,以书博我,则释卷茫然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杨升庵云:“本朝以经学取士,士子自一经之外,罕所通贯。近日稍知务博,以哗名苟进,而不究本原,徒事末节。《五经》诸子,则割取其碎语诵之,谓之蠡测。历代诸史,则抄节其碎事缀之,谓之策套。其割取抄节之人,已不通涉经史,而章句血脉,皆失其真。有以汉人为唐人,唐事为宋事者,有以一人析为二人,二事合为一事者。曾见考官程文,引制氏论乐,而以为致仕,又士子墨卷,引《汉书・律历志》‘先其算命’作‘先算其命’。近日书坊刻布其书,士子珍之,以为秘宝,转相差讹,殆同无目人说话。噫,士习至此,卑下极矣。”吴生曰:读此,益励人通经学古之志。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李卓吾《读书・乐序》云:“曹公谓‘老而能学,唯余与袁伯业。’夫以四分五裂,横戈支戟,犹手不释卷,况清远闲旷哉,一老子耶?虽然,此亦难强。余盖有天幸。天幸生我目,虽古稀,犹能看细书;天幸生我手,虽古稀,犹书细字,然此未为幸也。天幸生我性,平生不喜见俗人,故自壮至老,无亲宾往来之扰,得以一意读书。天幸生我情,平生不爱近家人,故终老龙湖,幸免俯仰逼迫之苦,而又得一意读书。然此亦未为幸也。天幸生我好心眼,开卷便见古人,便见其人终始之概。夫读书论世,古多有之,或见面皮,或见体肤,或见血脉,或见筋骨,至骨极矣。纵自谓能洞五脏,其实尚未刺骨也。此余之自谓得天幸者一也。天幸生我大胆,凡昔人所欣艳以为贤者,余多以为假,多以为迂腐、不才而不切于用。其所鄙者、弃者、唾且骂者,余皆以为可托国托家而托身也。其是非大戾昔人如此,非大胆而何?又余所自谓得天幸者二也。有是二幸,是以老而好学。”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陈仲醇云:“唐孙立常恨天下无新书以广新闻。王右军十七帖,每问蜀中古迹,云欲为广异闻。大抵闻见日新,是古人第一乐。”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汤睡庵论举业有云:“欲今人善作文,不如劝今人多读书。多读古人书,自可不用今时语,读古人书,会古人意,并可不用古语也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王辰玉云:“人当繁忧总集,心骨沸热,懑若寤,摇若曳,魄力徘徊未返之间,粗法难调,细谛不入,非以出世傥佯之语涤之,谁有能]然解者?人心有目,目又有睫,透扃启钥,必从喜根。今人好新是病,病即是药。譬如望梅,实能止渴,渴即止矣,亦复无梅。非实非虚,是方便法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吴子彦所述书室中修行法:心闲手懒,则观法帖,以其可逐字放置也。手闲心懒,则治迂事,以其可作可止也。心手俱闲,则写字、作诗文,以其可兼济也。心手俱懒,则坐、睡,以其不强役于神。心不定,宜看诗及杂短故事,以其易于见意,不滞于久也。心闲无事,宜看长篇文字,或经注,或史传,或古人文集,此又甚宜于风雨之际及寒夜也。又曰:手冗心闲则思,心冗手闲则卧,心手俱闲则著书作字,心手俱冗,则思早毕其事,以宁吾神。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陈眉公云:“读书能辅音,能破句,是真能读书人,温故知新,尽此矣。”又曰:“小儿辈不当以世事分读书,当以读书通世事。”又曰:“士君子不能陶熔人,毕竟学问中火力未透。”又曰:“多读两句书,少说一句话。”吴生曰:此皆真教人语。读书者当观是。

  沈石田子云鸿喜集书,校雠勤剧。曰:“后人视非财货,必不易散。万一能读,则吾所遗厚矣。”读书者当观此。

  ●卷四

  吕献可尝言:“读书不须多,读得一字,行取一字。”程伊川亦尝言:“读得一尺,不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