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瘁心力而裁制之,若鞅则无事此矣。周兴、来俊臣之酷烈也,又过于鞅,然割剥之乱越无条理。且其意亦以行媚,而非以佐治,则鞅于此又不屑焉。嗟乎!牛羊之以族蠡传者,虑其败群,牧人去之而无所遴。刑七百人,盖所以止刑也。俄而家给人足、道不拾遗矣!虽不刑措,其势将偃齐斧以攻榱桷。世徒见鞅初政之酷烈,而不考其后之成效,若鞅之为人,终日持鼎镬以宰割其民者,岂不缪哉!余观汉氏以降,刀笔吏之说,多傅《春秋》。其义恣君抑臣,流而及于民。汤之用"决事比",其最m矣。自是可称道者,特旌旗之以文无害之名,而不能谓之有益于百姓。是其于法家,则犹大岩之与壑也。今缀学者不能持其故,而以"抑民恣君"蔽罪于商鞅。乌乎!其远于事情哉!且亦未论鞅之世矣。
    夫使民有权者,必有辩慧之士可与议令者也。今秦自三良之死,后嗣无法,民无所则效,至鞅之世,而冥顽固以甚矣。后百余岁,荀子犹曰"秦无儒",此其蠢愚无知之效也。以蠢愚无知之民,起而议政令,则不足以广益,而只以ヂ沂欠恰7墙之,将何道哉?后世有秀民矣,而上必强阏之,使不得与议令。故人君尊严若九天之上,荫庶缩H若九地之下。此诚P于弘、汤之求媚,而非其取法于鞅也。
    借弟令效鞅,鞅固救时之相而已。其法取足以济一时,其书取足以明其所行之法,非若儒墨之箸书,欲行其说于后世者也。后世不察鞅之用意,而强以其物色效之,如孙复、胡安国者,则谓之愚之尤;如公孙弘、张汤者,则谓之佞之尤。此其咎皆基于自取,而鞅奚罪焉?
    吾所为{氵献}鞅者,则在于毁孝弟、败天性而已。有知其毒之酋腊而制之,其勿害一也。昔者蜀相行鞅术,至德要道弗踣焉。贾生亦好法矣,而非其遗礼义、弃仁恩。乃若夫n近之言新法者,以父子异财为宪典,是则法乎鞅之秕稗者也。宝其秕稗而于其善政则放绝之,人言之戾也,一至是哉!
    夫民权者,文祖五府之法,上圣之所以成《既济》也。有其法矣,而无其人,有其人矣,而无其时,则三统之王者起而治之。降而无王,则天下荡荡无文章纲纪,国政陵夷,民生困敝,其危不可以终一J。当是时,民不患其作乱,而患其骀荡姚易,以大亡其身。于此有法家焉,虽小器也,能综核名实,而使上下交蒙其利,不犹愈于荡乎?苟曰:"吾宁国政之不理,民生之不遂,而必不欲使法家者整齐而撙绌之",是则救饥之必待于锓梗而诫食壶者以宁为道也。
    悲夫!以法家之鸷.终使民生;以法家之刻,终使民膏泽。而世之仁人流涕⒁杂翘煜抡撸猥以法家与刀笔吏同类而丑葜,使九流之善,遂丧其一,而莫不府罪于商鞅。
    嗟乎!鞅既以刑公子虔故,蒙恶名于秦,而今又蒙恶名于后世。此骨鲠之臣所以不可为,而公孙弘、张汤之徒,宁以佞媚持其禄位者也。
  
  ●正葛第三十六
    临沮之败,葛氏不以一卒往援。昧者讥其无远略,而或解以败问之未通。苟罗骑斥候之疏如是,则政令愈慢矣!皆N者也。
    法家之所患,在魁柄下移。移者成于从横之辩言,其上则雄桀难御,不可以文法约束者为特甚。故韩非所诛,莫先于务朋党、取威誉。其在蒿莱明堂之间,皆谓之侠。
    葛氏亦法家也,行诛于从横,而彭k、李严丽于流辟。夫刘封雄桀之次耳,夺孟达鼓吹,守山郡不发兵,罪也。而葛氏特以刚猛难任,不可用于易世之后,劝先主除之。是杀之以其罪,杀之之情则不以其罪也。
    如羽,世之虎臣,又非封等伦也。功多而无罪状,除之则不足以压人心,不除则易世所不能御,席益厚而将掣挠吾大政。故不惜以荆州之全土假手于吴人,以陨关羽之命,非u之也。一国之柄,无出于二孔;出于二孔,其所举虽是,而宰相因以不能齐人心、壹法令,则国已分裂矣。虽杀之而疆易侵削,终不以易内讧。(《韩非内储说上》七术:卫嗣君之时,有胥靡逃之魏,乃以左氏易之。群臣左右谏曰:"夫以一都买胥靡,可乎?"王曰:"夫治无小,而乱无大。法不立而诛不必,虽有十左氏无益也;法立而诛必,虽失十左氏无害也。"诸葛立意,盖亦同兹。大氐法家之旨,宪令为重,而都邑为轻,古今一也)
    其故事则有萧何之戮韩信。何公用之于韩信,而葛氏阴用之于关羽。法家之竭忠亦瘁矣,亦其所以为小器焉尔。
    吾读《梁父吟》言"二桃杀三士"。(事见《晏子春秋》。《梁父吟》云:"一朝被谗言,二桃杀三士。"称谗言者,特婉辞尔。终云"谁能为此谋?国相齐晏子。"是嘉晏子之杀三士.明矣)葛氏少时盖诵习之。大史公曰:陈平宰割天下之志,见于俎上。乌乎!若葛氏者,其志亦见于诵诗矣。
  
  ●刑官第三十七
    西方之言治者,三分其立法、行政、司法,而各守以有司。惟刑官独与政府抗衡,苟傅于辟,虽达尊得行其罚。
    昔者周公以《立政》为宪法,其言曰:庶言,庶狱,庶慎,"文王罔敢知于兹"。卒事而告大史曰:"司寇苏公,式敬尔由狱,以长我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