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朕,天地鬼神,岂可欺也哉!“契丹感悟,遂欲求婚。公曰:”婚姻易以生隙。且人命修短不可知,不若岁币之坚久也。本朝长公主出降,赍送不过十万缗,岂若岁币无穷之获。“契丹主曰:”卿且归矣。再来,当择一受之卿,其遂以誓书来。“公归复命。再聘,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。既行,次乐寿,谓其副曰:”吾为使者,而不见国书,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,则吾事败矣。“发书视之,果不同,乃驰还都,以晡入见,宿直学士院,一夕,易书而行。既至,乃不复求婚,专欲求增币,曰:”南朝遗我书,当日献,否则曰纳。“公争不可。契丹曰:”卿勿争。南朝既惧我,何惜此二字?我若拥兵而南,得无悔乎?“公曰:”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,不忍使蹈锋镝,故屈已增币,何名为惧哉?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,则南北敌国,当以曲直为胜负,非使臣之所忧也。“契丹曰:”卿勿固执,古亦有之。“公曰:”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,故臣事之。当时所遣,或称献纳,则不可知。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,岂复有此礼哉?公声色俱厉。敌知不可夺,曰:“吾当自遣人议之。”于是许留增币誓书,复使耶律仁先及六符,以其国书来,且求为献纳。公奏曰:“臣既以死拒,敌气折矣,可勿许,敌无能为也。”上从之,增币二十万,而契丹平。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,守其约,不忍败者,以其心晓然,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。
  富公再使,以国书与口传之词不同,驰还奏曰:“政府故为此欲置臣于死。死不足惜,奈国事何?”仁宗召宰相吕夷简而问之,夷简从容袖其书曰:“恐是误,当令改正。”富公怒形于色,与之辨论。富韩公宣抚河北,时天章阁待制张{ 嗣} 之为河北都转运使。保州界河巡检兵士,常以中贵人领之,与州抗衡,州常下之。其士卒骄悍,虽不出巡徼,常廪口食。通判石待举以为虚费,申转运使罢之,士卒作乱,杀守卒。中贵人杨怀敏与张盟之不叶,密奏曰:“贼于城上呼云:”得张{ 嗣} 之首,我当降!‘愿赐盟之首。“上从之,遣使奉剑,即军中斩{ 嗣} 之首以示贼。富弼遣中使还,且奏曰:”贼初无此言,是必冤仇者为之。借令有之,若以一卒之故,断却转运使头,此后政何由得行?“上怒解。
  欧阳公曰:“吾昔贬夷陵,因取架阁陈年公案,反覆观之,见其枉直乖错,不可胜数。且以夷陵荒远褊小,尚如此,天下固可知矣。当时仰天誓心,自尔遇事,不敢忽也。”欧阳文忠公尝语人曰:“治民如治病。凡治人者,不问吏才能否,设施何如,但民称便,即是良吏。”故公为数郡,不见治迹,不求声誉,以宽简不扰为意。故所至民便,既去民思。或问公:“为政宽简,而事不弛废者,何也?”曰:“以纵为宽,以略为简,则弛废,百民受其弊也。吾之所谓宽者,不为苛急;所谓简者,不为繁碎耳。”议者以为知言。欧阳文忠公在翰林,仁宗一日见御阁春帖子,读而爱之,问左右,曰:“欧阳修之辞也。”悉取宫中诸帖阅之,见其篇篇有意,叹曰:“举笔不忘规谏,真侍从之臣也。”
  韩公综通判天雄军,会河水涨,金堤民依丘冢者凡数百家。水大至,综出令,能活一人者予千钱,民争操舟筏,尽救之。已而丘冢溃。
  文潞公曰:“朝廷施为,务合人心,以静重为先,不宜遍听。陛下即位以来,厉精求治,而人情未安者,更张之过耳。”仁宗感疾,文彦博等以设醮祈福,留宿殿庑。知开封府王素夜叩宫门,求见执政白事。公曰:“此际宫门何可夜开?”诘旦,素入白,有禁卒告都虞候欲为变者,执政欲收捕按治。公曰:“如此,则张皇惊众。”乃召殿前都指挥使许怀德问曰:“都虞候某甲者何如人?”怀德曰:“在军职中最为谨良。”公曰:“可保乎?”曰:“可保。然则此卒有怨于彼,诬之耳,当亟诛之以靖众。”众以为然,公乃请平章政事刘沆判尾,斩于军门。及上疾愈,沆谮公于上曰:“陛下违豫时,彦博擅斩告反者。”公以沆判呈上,上意乃解。初,彦博欲判状斩告变者,参政王克臣捍其膝,乃请刘相判之。
  吴公奎奉使契丹,其国群臣为其主加称号,谒公,使入贺。公自以使事有职,贺无预也,不为往。契丹畏其守义,甚重之。
  张文定公方平致仕在南京,适东坡下御史狱,公上书救之,欲附南京递,府官不敢受,乃令其子恕至登闻鼓院投进,恕徘徊不敢投。久之,东坡出狱,见其副本,吐舌色动。久之,人间其故,东坡不答。其后子由亦见之,云:“宜吾兄之吐舌也。此事正得张恕力。”或问之,子由曰:“独不见郑昌之救盖宽饶乎?其疏有云:”上无许、史之属,下无金、张之托。‘此语正是激宜帝之怒尔。且宽饶正以犯许、史辈有此祸,今乃再讦之,是益其怒也。且东坡何罪,独以名太高,与朝廷争胜耳。今安道之疏,乃云其实天下之奇才也,独不激人主之怒乎?“有以此问刘器之者,器之曰:”但言本朝未尝杀士大夫,今乃开端,则是杀士大夫自陛下始,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,必援陛下以为例。神宗好名而畏义,疑可止之。“
  胡文恭公天资谨静,当大任,尤顾惜大体,谓契丹与中国通好六十余年,自古未有也,善防外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