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公希亮,轻财好施,笃于恩义。少与蜀人宋辅游,辅卒于京师,母老子少,公养其母终身,而以女妻其孤端平,使与诸子游学,卒与子忱同登进士第。
  杨侍郎偕知审官院,元昊乞和而不称臣,偕上言,以谓连年出师,国力日以蹙,莫如以书遗之,徐图诛灭之计。谏官欧阳修、蔡襄交章劾奏:“偕职为从官,不思为国讨贼,而助元昊不臣之请,罪当诛。”偕不自安,求知越州,道改知杭,而襄谒告迎亲于杭,经游里市。或谓曰:“何以不言于朝?”偕曰:“襄尝以公抵我,岂可以私报也!”
  杜正献公曰:“今之在上者,多摘发下位小节,是不恕也。”
  范文正公生三岁而孤,母夫人贫无依,再适长山朱氏,长育有恩,常思厚报之。及贵,用南郊所加恩,赠朱氏父太常博士,暨诸子皆公为葬之,岁则为飨祭朱氏,他子弟以公荫得补官者三人。范文正公少贫悴,依雎阳朱氏家,常与一术者游,会术者病笃,使人呼文正而告曰:“吾善炼水银为白金,吾儿幼,不足以付,今以付子。”即以其方与所成白金一斤封志。纳文正怀中。文正方辞避,而术者已绝,后十余年,文正为谏官,术者之子长,呼而告之曰:“而父有神术,昔之死也,以汝尚幼,故俾我收之,今汝成立,当以还汝。”出其方并白金授之,封志宛然。范文正公以晏元献之荐入馆,终身以门生事之,后虽名位相亚,亦不敢少变。范文正公言,幕府辟客,须可为己师者乃辟之,虽朋友亦不可辟。盖我敬之为师,则心怀尊奉,每事取法,于我有益耳。范文正公守怪萑眨帅僚属登楼置酒,未举觞,见六臼人营理丧具,公亟询之,乃寄居士人卒于梗将出殡近郊,赠敛棺椁,皆所未具。公怃然,彻席,厚周给之,使毕其事。坐客感叹,有泣下者。
  石徂徕师事孙明复,行则从升降,拜则执杖履以侍。孔给事道辅为人刚直严重,不妄与人交,闻先生之风,就见之,介侍左右。鲁人素高此二人,由是始识师弟子之礼。
  张孝基娶同里富人女,富人只一子,不肖,斥逐之。富人病且死,尽其家财付孝基,与治后事如礼。久之,其子丐于途,孝基见之,恻然谓曰:“汝能灌园乎?”答曰:“如得灌园以就食,何幸。”孝基使灌园,其子稍自力。孝基怪之,后谓曰:“汝能管库乎?”答曰:“得灌园已出望外,况管库乎?又何幸也。”孝基使管库。其子驯谨无他过,孝基徐察之,知其能自新,遂以其父所委财产归之。其子自此治家励操,为乡闾善士。
  韩魏公琦重义轻财,周人之急。少善尹师鲁,师鲁亡,割俸畀其孤,为直其冤于朝,仍奏录其子视财物,不以恩其意。既乏,则损己服用玩好以与之,士无远近咸趋之。其故旧之子孙,寒窭无所托而依以为生者,常十数家。韩魏公在通州,张商英入相,欲引公自助。时置政典局,乃自局中奉旨取所著《尊尧集》,盖将施行其言,而由吏局用公也。韩魏公言欧、曾同事两府,欧性素褊,曾亦龌龊,每议事,至厉声相攻,不可解。公一切不问,俟其气定,徐以一言可否之,二公皆伏。
  欧阳公修字永叔,平生笃于朋友,如尹师鲁、梅圣俞、孙明复,既卒,其家贫甚,公力经营之,使皆得以自给,又表其孤于朝,悉录以官,由是三族赖公之力,其后昌炽。公与韩魏公相知最深,每心服韩公之德量,尝曰:“累百欧阳修,何敢望韩公!”韩公曰:“永叔相知无他,琦以诚而已。”
  赵康靖公概与欧阳公同在馆,及同修起居注,概性厚重寡言,修意轻之。及修除知制诰,是时韩、范在中书,以概为不文,乃除天章阁待制,概澹然不屑意。及韩、范出,乃复除知制诰。会修甥嫁为修从子晟妻,与人淫乱,事觉,语连及修,修时为龙图阁直学士、河北都转运,恶韩、范者皆欲文致修罪,云与甥乱。上怒急,群臣无敢言者,概乃上书,言修以文学为近臣,不可以闺房暖昧之事轻加污蔑,臣与修踪迹素疏,修之待臣薄,所惜者朝廷大体耳。或谓概曰:“公不与欧阳公有隙乎?”公曰:“以私废公,概所不敢。”书奏,上不悦,修终坐降知滁州。概出知苏州,遭丧去官,服阕,除翰林学士,复表让欧阳修先进,不可超越。奏虽不报,时论美之。
  唐质肃公为御史,论文潞公彦博为相,专权植党,交结宫禁。仁宗怒,召二府,示之疏。唐公语益切,诏送台劾之。潞公独留,再拜曰:“御史,言事职也,愿不加罪。”于是唐公既贬,而公亦罢相,判许州。未几,公复召还,即上言,唐某所言,正中臣罪,召臣未召唐某,臣不敢行。仁宗用公言,起唐通判潭州。公复言介责太重,愿召之。寻至大用,与公同执政,相知为深。后潞公为平章重事,荐介之子义问以集贤殿修撰帅荆南。
  司马温公与一朝士有旧,欲得齐州,公曰:“齐州已差人。”乃与庐州,不就,曰:“齐州地望卑于庐州,但于私便耳。相公不使一物失所,改易前命,当亦不难。”公正色曰:“不使一物失所,惟是均平。若夺一与一,此一物不失所,则彼一物必失所。”其人惭沮而退。公与范蜀公相友善,熙宁、元丰间,士大夫论天下贤者,必曰“君实、景仁,道德风流,师表当世。”二公相得欢甚,约更相为传,而后死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