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花烛闲谈》 清 于鬯

  三十而娶,二十而嫁,见于《周官》、《曲礼。内则》诸文,如出一口。然如此必男女相差十年,始可为夫妇矣。王子邕《家语》载鲁哀公问于孔子曰:“礼,男必三十而有室,女必二十而有夫也,岂不晚哉?”孔子曰:“夫礼言其极也,不是过也。男子二十冠,有为人父之端;女子十五许嫁,有适人之道,于此以往,则为昏矣。”说便圆通(《大戴记》云:“男十六然后其施行,女十四然后其化咸,合于三小节也。中古男三十而娶,女二十而嫁,合于五中节也。太古男五十而室,女三十而嫁,备于三五,合于八十也。”案此分太古,中古,然则男十六,女十四施行化成者,下古也。别一说。又《白虎通》引一说,《春秋。狭捍》曰:“男二十五系心。”今《狭骸肺薮宋模。要之阳道舒,阴道促,阳倡阴和,男行女随,犬必长于妇,妇必少于夫,否则齐年亦甚佳也。妇长于夫,不免太乖礼制。

  袁孝尼曰:“同姓不相娶,远别也。中外之亲,近于同姓,古人以为无疑,故不制也。今以古之不言,因谓之可昏,此不知礼者也。”予闻诸西人,谓彼国虽中表亦不昏,中表而昏,生子厥性不慧。察之人家,颇或有验。果如此,即用夷变夏,可也。而如袁氏说,竟谓中国古礼亦如是,则未必然。《朱子语类》“答尧卿问姑舅之子为昏”一条,谓鲁初间与宋世为昏后又与齐世为昏,其间皆有姑舅之子。

  《昏礼》凡六:纳采,问名,纳吉,纳征,请期,亲迎。据《士昏礼》于《问名》特云“主人许”,则容有主人不许之事。而问名后,又归卜于庙,卜得吉兆,然后纳吉,则容有卜而不吉之事。然则昏姻之定,定于纳吉(郑注云:“归卜于庙,得吉兆,使使者往告昏姻之事,于是定。”)。纳吉者,即今人小聘也(亦称拜允,又称传红。至今世,有女家一诺即致二红帖曰传红者。此礼在鬯少时犹不数见也)。今人女子或无名,即有名,亦不出名(《士昏礼》贾疏言:“问名者,问女之姓氏,不问三月之名。”故记问名辞云“某既受命,将加诸卜,敢请女为谁氏?”郑云:“谁氏者,谦也,不必其主人之女。”是问姓氏也。《昏义》孔正义曰:“问名者,问其女之所生母之名,故《昏礼》云‘为谁氏’,言女之母何姓氏也。”敖君《善集说》曰:“问名,问女之名也。”则竟是问三月之名,近儒多从之。钦定《仪礼》、《札记》两义疏,皆主敖说,发明甚详),而以生之年、月、日、时为名,曰八字(周故媒氏职曰:“凡男女自成名以上,皆收年、月、日,名焉。”则八字之义已兆,惟无时),则问名者,即今之请八字也(八字亦称庚贴)。纳采之礼无闻,然纳采,问名,原是一使为之。毕竟请八字,预先寒喧几句,便算得纳采之礼耳(今人女家许谓之“允吉”,“吉”即“纳吉”之“吉”,古之遗言也。《朱子家礼》,以纳吉为纳采)。纳采之时,昏姻未定,然其礼已行之于庙,此可见古人重昏礼。慎始之道,宜如此也。《士昏礼》云:主人筵于户西,西上右几。“郑注云:”筵为神布席也,将以先祖之遗体许人,故受其礼于祢庙也。“然则问名而云主人许,以示先祖许之,其或不许,亦以示先祖不许,主人不自专也(祢庙,父庙也,而云先祖。《士冠礼》依郑注亦行于祢庙,而冠义亦云”自卑而尊先祖“,岂自冠者,嫁者言之与?或谓指士之一庙者,言当详)。

  古人重昏礼,慎始如此。然于问名之际,许即许之,不许即不许,初不似今人之既出八字,男家卜吉之后,必待其再三渎,然后许之。此所谓重礼也。今之为女家者,安知重昏礼,特多作难而已。

  世俗小聘盛行,用一小元宝,一如意,名曰“一定如意”,此可嗤也。我不知其仪帖如何写,如竟取“一定如意”四字佳语,则写曰“谨具‘一定如意’”,可乎?若分作两项写,则仍坏却“一定如意”之佳语矣。今春次儿定施氏,媒人谓宜用“一定如意”,子以银盒易之曰“和合如意”,庶几加谨具二字,不错意乎?昔年长儿定张氏,张女七月七日生,又以正月一日立春行聘,以岁朝春三字,《七巧图》一副,帖曰“岁朝春字”,“七夕巧图”。此聘物之最雅者矣。主人菊龄茂才亦不俗,若遇俗亲家,则此种断断用不著也。

  《士昏记》曰:“辞无不腆。”郑注:“腆,善也。宾不称,币不善。”贾疏云:“‘辞无不腆’,《郊特牲》云:”告之以直信,信事人也。信,妇德也。‘注云此二者,所以教妇正直信也。“(二者谓直信。郑注本在直信句下)是宾纳征之时,不得谦虚为辞也。然则今人礼书称不腆之仅,殆失其义。然注疏皆就宾言之,今之礼书,主人出名,或不妨自谓不腆乎?敖君《善集说解》”辞无不腆“为当善其辞,与《效特牲》义违背,谨案。《钦定义疏》以贾疏之义为得。又谓,刘向《说苑》亲迎有”不珍之琮,不珍之屦“之辞,后世若东晋王堪《六礼仪》,宋政和《纳吉仪》,以不腆之币为辞,并昧斯旨。

  《士昏礼》“纳征玄,束帛俪皮”,《周官。媒氏职》:“凡嫁子娶妻,入币纯白,无过五两。”《朱子家礼》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