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余恶道学,惧其转伪转腐。

  刘生者,好夸诩,常往吊无锡邹氏。客叩曰:「君来何晏?」生曰:「昨与顾状元同舟联句。直至丙夜,是以晏耳。」小顷,顾九和至,问先生何姓,客曰:「此昨夜联句之人也。」生默然。他日,又与华氏子弟游惠山,手持华光禄一扇,群知其伪也,不发。时光禄养疴山房,徐引入,揖坐。生不知为光禄,因示以扇。光禄曰:「此华某作,先生何自求之?」生曰:「与仆交好二十年,何事于求?」光禄曰:「得无妄言?」生曰:「妄言当创其舌。」众笑曰:「此公即华光禄也。」相与哄堂。/壶公曰:山人可耐,说缙绅不住口,不可耐。又曰:山人一种,豺虎不食。

  一儒者谈万物一体,忽有腐儒进曰:「设遇猛虎,此时何以一体?」又一腐儒解之曰:「有道之人,尚且降龙伏虎,即遇猛虎,必能骑在虎背,决不为虎所食。」周海门笑而语之曰:「骑在虎背,还是两体,定是食下虎肚,方是一体。」闻者大笑。/壶公曰:候虎撒屎,才是一了百当。

  藩司吴梦蜚家有怪,时出以窃饮食,间窃衣饰金银。茄峥嘀,偶诉监司徐公,徐曰:「邪不胜正。」朱书「修身为本」四大字,令贴堂中。鬼见拍手揶揄,且出秽语,徐大怍。/壶公曰:此黠鬼,不为道学所愚。

  许子伯与友人言次,因及汉无统嗣,幸臣专朝,世俗衰薄,贤者放退。慨然据地悲哭。时称许伯哭世。/壶公曰:一片热心。
  翟耆年好奇,巾服一如唐人,自名唐装。一日往见许彦周,彦周髻,着犊鼻裤,蹑高屐出迎。翟愕然,彦周徐曰:「吾晋装也。公何怪?」
  周用斋偶有迎谒,道中为一门子所诱,识其味。既归乡,童仆皆蔑远之,独老门公殷勤启事,遂与之昵,无节,因病死。/壶公曰:老门最毒。
  吴徵士召至京师,尝以两手大指、食指作圈曰:「令太极图常在眼前。」长安浮薄少年,竟以芦菔投其中戏侮之。公亦不顾。/壶公曰:芦菔正是导师,惜当面蹉过。
  娄谅自负道学,佩一象环,名「太极圈」。桑悦怪而作色曰:「吾今乃知太极匾而中虚。」作太极诉冤状,一时传诵。/壶公曰:孔子佩象环五寸,是太极圈否?
  迂公出,遭酒人于道,见欧,但叉手听之,终不发言。或问公何意,曰:「倘毙我,彼自抵命,吾正欲其尔尔。」/壶公曰:高见。
  有偷儿瞰迂公室,公适归,遇之。偷儿大恐,弃其所衣羊裘而遁。公拾得之,大喜,自是羊裘在念。入城,虽丙夜必归,至家,门庭晏然,必蹙额曰:「何无贼?」/壶公曰:是道学。


  惑溺
  李少君以祀灶却老方见武帝,帝深信,为少君数百岁人也。尝言见安期生,安期生食巨枣如瓜。未几病死,帝独以为化去不死。/壶公曰:礼斗祀鬼,尽幻何益?
  齐人少翁,以鬼神方见帝,拜文成将军。居岁余,方衰,神不至,为帛书以饭牛,佯弗知也。言此牛腹中有奇,杀而视之,得书,书言甚怪,天子弗信。有识其手书者诘之,果伪。于是诛文成而隐之。/壶公曰:石鼠之技穷矣。

  柏夫人有宠,张后罕得进见。宣帝尝卧疾,后往省病,帝曰:「老物可憎,何烦出也。」后惭恚,不食,将自杀。诸子亦不食。帝惊而致谢,后乃止。常退而谓人曰:「老物不足惜,虑困我好儿耳。」/壶公曰:老物定须有儿。

  高骈有所爱马死,圉人俱求救于吕用之,用之乃见骈,曰:「用之尝有事,命至淮东。隋将陈仁杲诉以无马,令公大乌且望一借。」顷,厩吏报云:「大乌汗发。」骈徐应之曰:「吾以借大司徒矣。」俄而告毙。/壶公曰:高骈似有血性男子,为妖人所惑,几无人理。

  赵积善夤缘,性躁率。天圣中厚结刘美人家婢,致位枢府。命未下,人驰告积,积急问曰:「东头?西头?」盖意在中书也。闻者传以为笑。/壶公曰:婢作举主,应在中书。

  顾恺之痴信小术。桓玄恒以一柳叶绐之,曰:「此蝉翳叶也。以自蔽,人不见己。」恺之引叶蔽己,玄佯眯而溺之。恺之信玄不见己,受溺而珍叶焉。/壶公曰:灵宝爽人。

  阴铿父子春,当官颇廉,而身积污秽,衣垢不浣,足数年一洗,每洗则失财败事。在梁州以洗足致州败云。/壶公曰:传语辽阳官,不许洗足。
  许之遂揭座上小爵至觥船,凡饮皆竭,随即置于怀。有银海受一斗以上,以手捧而饮尽,踏其海,卷抱之,索马而去。钧使人视弘泰,方箕踞坐,秤所得银器贰百余两,不觉大笑。/壶公曰:泰奇,钧更奇。

  陈彭年被章圣深遇,赞佞符瑞,急希进用。当其役,虑时随寒暑,燥湿不知也。会日浣,乘闲步廊庑间,忽见红英堕地,讶曰:「何花?」左右曰:「石榴花耳。」彭年曰:「此有榴树耶?」乃弥年所居僦地也。/壶公曰:沉宦海者,并自家痛痒亦不得知。

  灵帝尝于西园弄狗,狗着进贤冠带绶,以为笑乐。有一狗突入司徒府门,见者莫不惊怪。/壶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