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皆求遂其性所愿欲,而不外求其势之所难获。是以鱼鳖乐潜川渊,而不冀游于山岭;兔鹿性喜走山岭,而不欲潜于水中。故鸟兽之欲非在常生,不在后世之跻天堂受无穷之乐,其下情所愿不逾本世之事。独吾人虽习闻异论,有神、身均灭之说,亦无不冀爱长生,愿居乐地,享无疆之福者。设使无人可得以尽实其情,岂天主徒赋之于众人心哉?
何不观普天之下多有抛别家产,离弃骨肉,而往深山穷谷诚心修行?此辈俱不以今世为重,祈望来世真福。若吾魂随身而殁,讵不枉费其意乎?(利玛窦:《天主实义》,《汇编》第一卷,第二册,第页)
“惟人有灵魂,故人常问人之死后如何。若禽兽,则无灵魂,故未闻问及禽兽之死后如何。人何故而常问也?皆因其魂之不灭而已。此乃第四之理也。”(《天主圣教实录》,《汇编》第一卷,第一册,第页)
人心皆欲传播善名,而忌遗恶声,殆与还生不侔。是故行事期协公评,以邀人称赏:或立功业,或辑书册,或谋术艺,或致身命,凡以求令闻广誉,显名于世,虽捐生不惜,此心人大概皆有之。而愚者则无,愈愚则愈无焉。
试问,死后,吾闻知吾所遗声名否?如以形论,则骨肉归土,未免朽化,何为能闻?然灵魂常在不灭,所遗声名善恶与我生无异。若谓灵魂随死N灭,尚劳心以求休誉,譬或置妙尽,以己既盲时看焉;或备美乐,以己既聋时听焉。此声名何与于我?而人人求之,至死不休。
彼孝子慈孙,中国之古礼,四季修其祖庙,设其裳衣,荐其时食,以说考妣。使其形、神尽亡,不能听吾告哀,视吾稽颡,知吾“事死如事生,事亡如事存”之心,则固非自国君至于庶人大礼,乃童子空戏耳。(利玛窦:《天主实义》,《汇编》第一卷,第二册,第―页)
灵魂的明悟、记含、爱欲,即系灵魂常在、常生之实据。何以见得?
世上有形之体,重莫过于金,坚莫过于玉。用为器皿,往往历数千百年而不坏。推而至于天地,愈高则愈坚,愈厚则愈重,愈坚愈重,则愈识其悠久无疆。因见此坚重之质,即知其必有长远之期。今论灵魂之明悟,不独千古而上、千古而下,五洲万国之多,无处不到。即天地之外,无穷无尽之区,皆不能阻其想念。可赖肉身而行,亦可离肉身而发。目所未见,耳所未闻,口所未尝,鼻所未嗅,肢体所未觉者,莫不可以推通。出入无时,往来无定,全不倚傍形体。当拘束于肉身之日,尚然如是。请看世上,除了我们人类,谁再有这样的明悟?以此无形无像之体,具此至神至灵之大用,岂有不常在常生之理?
论灵魂的记含,尤不可测。耳闻目见之事,不论大小美恶,无不一一收藏。幼而至老,尚能记忆,随取随应。偶或遗忘,系形质受伤,与内之灵司无涉。其积累之妙,虽有格物穷理之学,而所以然的精奥,终不能透彻。以此无形、无像之体,又显此至神至灵之功效,岂有不常在、常生之理?
若论灵魂的爱欲,更与明悟、记含愈觉不同。上等之爱,爱天主、爱君亲、爱善行;中等之爱,爱才学、爱美名、爱生贤子孙、爱交好朋友;下等之爱,爱富贵、爱酒色、爱奇巧、爱安逸,不可胜数。总而言之,尽天下人之赞美,都归于我,终嫌其假;尽天下人之权势,独操在手,还忧其暂;以天主之全能、全智、全善,所造的锦绣江山,竟不足供一人之欲。因所爱无穷,故所欲亦无限。此等爱欲,皆与肉身无关。以此无形、无像之体,更具此至神、至灵之奇妙。岂有不常在、常生之理?
天主生物以养人,故人为万物之主,物为吾人之仆。乃坚重之质及生觉二魂,往往久存未坏,听他各尽本质之能。今灵司之容,极广大;灵司之体,极高深;灵魂的性情功效,极盛、极美;人人反心自问,未有不信其如此。倒只有数年、数十年,即与身俱没,竟不能尽其所有之盛。眼见主人大不如仆役,又何烦天主特赋此可贵、可久之灵魂置于无用之地。由此以推,具坚重之质者,且能垂久;有本质之能者,俱尽其长。则此广大无穷、高深无限之灵魂,必有无穷之常在、无限之常生。这是摆在眼前的凭据,何疑之有?(《盛世刍荛》,《汇编》第二卷,第二十二册,第―页)
这灵魂不灭从古相传,亦无二说。如《书经》的“恒性”;《大学》的“明德”;《孟子》的“良贵”,字虽不同,名虽各别,正义无不吻合。常久才是恒,虚灵不昧才是明,终不能贱之贵,才是良。若身死而灵魂亦灭,明失其明,贵失其贵;只此电光、石火的工夫,怎么算得恒?尊驾既知道孟子的养气,为何把这专指灵魂的话倒不提起?
气为四元行之一。朱注尝说:“气以成形。”虽不曾说全,还算不曾说错。孟子的养气,医家的保元气;人之死活,只看有气没气。这都是那气以成形之气。尊驾不曾辨明,竟说:“气就是魂,魂就是气。”岂特不合天主《圣经》,并与朱注不合。所以尊驾一说出口,我先奉答云:“这纯系肉身之事,随将神人万物的等类,各魂的来路,灵魂不灭的凭据,逐一说明。”倘此疑不晰,请问恒性等说,作何讲解?(《盛世刍荛》,《汇编》第二卷,第二十二册,第―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