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其能噬人矣。夫国之有封疆,关之有盘诘,所以防外伺,杜内泄也。无国不然。今禁令不立,而西洋人之集中夏者,行不知其遵水遵陆,止不知其所作所为。”
辩曰:人情不甚相远也。我中国人情,交一邻邑之士,见一别省之人,必审其语言,观其行事,察其食息动静。不数日,而学术之真伪,品格之正邪,无不悉知矣。矧乎西国远人,行教而来,有不察其言行,求全责备者乎?假使西儒稍有可訾,早已群起而指摘之矣。乃自利玛窦入中国以后,西儒接踵而至,匪但朝廷优礼特□,即公卿士庶,凡亲炙其高风,而崇其教者,靡不尊之如师傅,亲之如父母。岂因其器具之精工,而致爱敬哉?如第谓天下之人,爱其器具精工,一何薄视天下之人也。即今西儒之在中华,荷我皇清优重,简其精于历者,赠以爵禄。其余静修各堂,一体恩养,于柔远矜恤之典,良云厚矣!曾有议其干禁者乎,曾有议其噬人者乎?且夫封疆之掌守,非不自若也,关之有盘诘,未尝不严密也。今日禁令不立,将置庙堂大臣,及地方诸有司于何地?而西儒行有自行,止有自止,开堂于钱塘闽间,是诚有之。此岂独钱塘闽间有之,即京师各省,无不有堂。要不过存心养性,讲道论学,昭事上主,谁不知其所作所为,如是而已矣。昭代鼎新以来,天下之大,历年之久,奚曾闻有呼朋引类,往来海上者乎。设若有之,则实迹早已难掩矣,何待光先言及哉!噫!光先言言造谎,何须实据。此职官谋叛一题,殆以此论,先为伏案也。
第四十七节 西器皆日用之常,不足为奇
“惟以精工奇巧之器,鼓动士大夫;天堂地狱之说,煽惑我愚民。凡归之者,必令粘一十字架于门上,安知非左道之暗号乎?”
辩曰:器之精工,西国所常用也,中国之人不经见,遂以为奇巧耳。上古弈疚耜,揉木为耒,刳木为舟,剡木为楫,人初见之,得不以为奇巧乎?未闻以此动士大夫也。至于天堂地狱之说,前已辩论。然佛老亦云有之,但佛老似是而非,亦各言有而已,光先何不斥佛老之煽惑愚民乎?粘十字架于门,上集亦已辩过,彼云“安知非左道之暗号”。何独不思圣号既粘在门,则其非暗可知矣。夫曰安知非,则亦仍以莫须有三字陷害忠良也。
第四十八节 西儒学问在性理,非以器数见长
“世方以其器之精巧而爱之,吾政以其器之精巧而惧之也。输之攻,墨之守,岂拙人之所能哉?非我俗类,其心必殊,不谋为不轨于彼国,我亦不可弛其防范,况曾为不轨于彼国乎?兹满汉一家,蒙古戚国,出入关隘,犹凭符信以行,而西洋人之往来,反得自如,而无讥察,吾不敢以为政体之是也。”
辩曰:西儒之学,本乎穷理,存乎尽性,无往非爱人如己。故其见爱于人,在形上之道,而不在形下之器。即使有器之精巧,亦由彼国良工所造,当重其格物之理。所谓“维楚有材,维晋用之”。可以验天时焉,可以测日景焉,可以定心昼夜时刻焉,可以远观山川形胜焉,可以微探物象精粗焉,可以救水火灾患焉,可以资学业利用焉,此亦何惧之有?如曰“匪我族类,其心必殊”。除是猛兽异类,不知理义,当疑其心耳。若犹是人也,古之圣王,以天下为家,有万物一体之思,岂今满汉一家,所宜出此言乎?况光先身居中华,疑其不轨于彼国,有何见闻之足据?而任意谤言,则亦终是莫须有耳。迨观西儒远入中国也,宁无讥察,各省有堂按籍可查,何政体之非是哉?
第四十九节 正人正教所由合
“正人必不奉邪教,而奉邪教者,必非正人。以不正之人,行不正之教,居于内地,为国显官,国之情势,保无不外输乎?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谋国君子,毋以其亲昵而玩视之也。”
辩曰:“正人必不奉邪教,而奉邪教者,必非正人”。此言诚是。但所谓邪教者,汉明帝遣蔡谙秦景等,迎佛氏入中国,为世祸害。a断云:“万代之罪人,汉明帝乌得逃其责”。则佛教之为邪也明矣。至若昭事上帝,文王之心;敬天事天,孔孟之学也。心文王之心,而学孔孟之学,南海北海,此心此理皆同。光先反指为不正之人,行不正之教,如彼奉佛为心,所为正人正教者何在?谋国君子,岂无明辨之者欤。
第五十节 西儒品行无可訾
“彼教之大规,行教之人,则不婚不宦。考汤若望之不婚,则比顽童矣。不宦则通政使,食二品服俸,加二级,掌钦天监印矣。行教而叛教,业已不守彼国之法,安能必其守大清之法哉?”
辩曰:西儒行教,品行之端,即可验其学术之正,而不婚不宦,皆其实也。汤若望矢守童贞,身入中华,精粹之修,时与天神同对越。其志洁,其行芳,固嚼然不滓者耳。不婚之外,有何可议乎?于不宦,本若望之素心。缘其历法精明,世祖章皇帝,宸衷特简,任以钦天监印务。顺治元年五月,若望辞官,奏疏略曰:“臣自大西洋,八万余里,航海来京,不婚不宦,专以昭事上帝,阐扬天主圣教为本,劝人忠君孝亲,贞守法为务”云云。本年十二月,若望复辞官,疏曰:“臣离家学道,誓绝世荣,传教东来”云云。至顺治十四年十月,若望又辞官,疏曰:“臣萍飘孤旅,自幼学道,及壮东游,宣传天主正教,祗缘旁通历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