尝吝;遇人有急,辄倾囊助之。少年时,尝谋刻段垣公遗集。节衣食,买梨板数百方;未果刻而没於水,每以此为惜云。
  捐馆之前一年,预知将终,命家人治後事。未几,果病。病中闻异香满室者三,遂不粒食十馀日而终。
  先君生於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初八日,卒於乾隆三十六年二月十五日,寿六十有三岁。配李孺人,同县李公九经女。初生子Ь庭,年十一而殇。未殇时己能服童仆劳以事先君。先君哀之甚,每祭必谑逞伞'就ゼ乳洌复生子二:长即不孝述,中式乾隆庚辰副榜,壬午举人,吏部拣选知县,娶成氏;次不孝迈,与不孝述同榜举人,拣选知县,娶刘氏。徐太孺人之捐馆也,先君许以不孝迈为弟元鼎後,而未过房。女四:长适成安陈居阝,後先君百十二日而卒;次适磁州张光;次适成安逯纟臣;次适同县刘观成。孙一,龙官,孙女一、并幼。
  呜呼,先君年三十二而生不孝,自是以前既未睹逢,幼岁愚蒙复鲜省忆,长数客游外县,综计所知不逾十一;加以骨肉多难言之隐,族戚有毁誉之嫌,损之又损,微而愈微,仅能粗具始终;而昏迷颠倒,无复伦理。惟望四方大人先生操人伦鉴,负文章名者,哀此愚诚,俯垂览察。如未信心,不妨访之乡论。傥果不谬,即乞采择一二,登诸汗简,俾异日不至泯没无传,而不孝等得少赎其罪恶之万一。或遂锡之铭词以光泉壤,岂惟微显阐幽,不孝述一人之私感,而表隐德以励清风,未始非仁人君子之用心云尔!
  不孝孤子崔述泣血稽颡颈谨述。
  ○先孺人行述(弟迈附载)
  乾隆四十五年十月初九日,吾母李儒人弃不孝等。其明年六月二十八日,弟貌∶弧S置髂甓月,不孝述将葬母及弟,乃和泪濡笔述先孺人之行曰,呜呼,痛哉!吾母之逝也!母生於诗礼之家,嫔於衣冠之族,事父母舅姑以终天年,与吾父偕老,教两子皆成立,享年七十有五,所得於天者不可谓不厚。而不孝述所最痛伤心者,吾母当中年时遭家多难,忧虞悲愤有人所不知者,既而屡被水患,艰难况瘁,寝食出入於洪波骇浪荆榛泥淖之中,晚岁少宁,而吾父旋弃世,复值家贫岁歉,不孝述数客居於外,而弟迈多病,非但不能显亲扬名,先意承志,即所谓侍起居,养口体者亦茫然不可问,而吾母已弃不孝述去矣!呜呼,痛哉!
  母之先世,自山西襄垣来迁於魏,世有隐德,为乡人所重。外祖,国学生,讳九经,外祖母徐氏,生三女,先孺人其季也。
  年十九,归於我父岁贡生ウ斋府君。是时先曾祖段垣公年已高,家无他妯娌,甘旨之需,宾客之供,孺人以一身独肩之,揣子女累累,左啼右牵衣,事不废而悉称堂上意。先府君少多疾,孺人侍汤药按摩,常竟夜不寐;逮中年始健;近六十岁复病,孺人年亦六十矣,犹侍疾不少怠。家常苦贫,先君以授馆为生,子女渐成行,所入不能敷,而孺人支持计算於米盐琐碎间,得以不冻馁。
  方不孝述之幼也,孺人常於黄昏时口授以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,由是成诵。及少长,与弟迈同笔砚先君每出,必召使读书於内室而自课之,不使与馆中诸童狎。姻族兄弟有戏弄斗訾者,必严禁不孝述不使与之接;虽至,必疏远之。以故不孝等不在父侧则在母侧,市井童稚鄙倍之言不接於耳,陋劣之行不涉於目。至二十以後,出与人交,或戏訾之,亦不知其为訾也。
  丁丑之夏,城没於漳,孺人从先君六七迁,备涉艰苦,常食扁豆,衣单襦。冬寒甚,藏砖灶中,夜取之以暖被。其明年,复入城,佐先君经营,辟草莱,成室家。凡四年而水再至,复徙於外。自後水落则入,水涨则出者五六载,流离播迁,至无隔宿粮。不孝述每忆之,亦不知吾母之何以具饔餮而不匮也。
  母性勤慎,好整洁,作苦常无暇时。虽高年有子妇服劳,犹躬理家务,拄杖行视,日十馀次,恐他人不如己之尽心也。饮食务俭约,常有旨蓄以豫不虞;客至则竭力营办无所惜。人讶其备,不敢谓其贫也。
  不孝等举於乡,亲族多期其仕者。母独不愿,曰:“官不易为,吾望汝等读书作正人而勤俭以治生,不望汝等以禄养也。”
  初,不孝述久未举子,母甚忧之。三十八生一子,母名之曰天獭K乃甓殇,四十五年之六月也。母哀怜不自胜,凡四阅月而卒。又八阅月而弟迈殂。期年之间,血属凋残,惊心骇目。室犹是室也,户犹是户也,几席犹是几席也,庭除犹是庭除也。一花一树,非吾母之所眷恋,则吾弟之所浇培者也。一杯一箸,非吾母之所服用,则吾弟之所摩挲者也。母何在乎?弟何在乎?孓然一身,惨惨凄凄。唯弟遗孤三四日在侧,幼者犹啼索果饵。秋夜悲风,春宵明月,身非木石,何以为情?悠悠苍天,痛何有极!
  孺人生於康熙四十五年二月初九日。生子女凡九,至成人者男二女四。男长即不孝述,次迈;述以庚辰副榜,壬午与迈同榜中式顺天举人,吏部拣选知县。女长么Π测奚派陈居阝,先孺人九年而卒;次么胖菡毗光;次贸砂补学生逯纟臣;次猛县痒生刘观成,後改名文朴。不孝述取陕西怪葜绷ブ葜菖写竺拔贡成公怀祖女,生子女各一,皆殇。弟迈娶同县庠生刘公兰生女,生三男:长应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