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曲,无所不至,遇荒岁,则与吏胥共分赈济钱米而贫民不得与焉。偶阅旧文,犹自惜其所言之未尽也。然天下大矣,岂可以一县概之;故仍其原文不改而附识其说於後。嘉庆甲戌三月又记。
  ○与杨赞府论漳水情形条议
  此篇旧本阙,今据目录仅补文题。
  ○气势
  凡战,义为上,势次之,气又次之,斗为下。奉天讨罪,伐暴救民,是之谓义;义立者王。据山河之险,通馈饷之利,批亢捣虚,以逸侍劳;是之谓势;势利者霸。临陈决机,勇怯并奋,乘骄待敝,使敌自溃,是之谓气;气盈者胜。矢镞剑锷,撞搪搏刺,力尽而後毙,是之谓斗;斗数者伤。《汤》之征也,曰“後我后”,武王之征也,曰“绍我周王”,用义战者也。亚夫坚壁於昌邑,郑艾缒师於阴平,用势战者也。曹刿以一鼓破齐,项羽以沉舟救赵,用气战者也。
  胜负之道,无众寡,无强弱,气而已。气之既衰,强弩不足以穿鲁缟,贲育不足以抗童子。用兵者用其方锐之气而外察敌气之盛衰,盛则避之,衰则乘之。骤胜者其气骄,新败者其气怯,转斗不食者其气馁,久攻不克者其气弛,闻内有变者其气摇,仓卒遇敌者其气乱,乘而击之,一可以当百,弱可以制强。是故,用斗不如用气。
  有必取,有不必取,有必胜,有不必胜,势也。项羽百战百克而卒为汉王擒者,羽用气,汉用势也。汉王守成阜以扼天下之吭,使韩信取河以北而羽之右臂断矣,南连英布而羽之左臂断矣,故楚卒灭於汉。汴之於河东也,犹汉之於楚也。克用破黄巢、王行瑜等,所向无敌,然朱温以轻兵袭晋绛,断长蛇之腰,而克用坐视河中之亡而不能救,终克用之世不复能南争中原者,失河中故也。气也者可以决一日之胜负耳,至於定天下之大计者必以势。是故,用气不如用势。
  可以胜天下而不可以取天下者,不知势故也。可以取天下而不可以安天下者,不知义故也。汉之於楚,汴之於河东,皆制势以挫其气,然汉逐灭楚,而汴後反灭於河东者,汉有义,汴无义也。汉虽无汤、武之义,然义於楚者三:汉仁,羽暴;羽弑义帝,汉发丧讨之;汉当王关中,羽负约也。克用再造唐室,不失臣节,而温篡唐;克用救温,而温负克用;其见灭焉宜也。
  故用兵者曰“逆取顺守”,非知兵者也。逆不可胜;逆胜,幸也。义立於素而辅之以气势,则无敌於天下。
  ○轻重
  用兵之道可一言而尽乎?曰:可,轻重而已。敌得轻势,则我以重势持之;敌得重势,则我以轻势掩之。
  凡兵之势,客轻,主重;新起者轻,久立者重;乘胜者轻,持援者重;兵精者轻,兵多者重;骑多於步者轻,步多於骑者重。轻欲速;重欲缓。轻欲行;重欲止。轻欲战;重欲守。轻欲致死;重欲万全。轻欲击虚;重欲阻险。轻欲敌之不测;重欲敌之自困。轻欲乘重之未固;重欲待轻之已衰。是故,平原旷野,轻之地也;山高水深,重之地也。因粮於敌,轻之资也;粮饷有馀,转输利便,重之资也。雨雪昏暗,敌不设备,轻之时也;祁寒盛暑,敌劳我逸,重之时也。鼓行而前,遇城不攻,轻之用也;坚壁清野,绝敌粮道,重之用也。
  韩信之下赵也,汉势轻,赵势重;成安君不守井陉口,故赵败而汉胜。吴、楚之攻昌邑也,吴、楚势轻,汉势重;亚夫坚壁不战,故汉胜而吴、楚败。邓艾缒师於阴平而遂灭汉,得轻势也。慕容超弃大岘不守而遂亡,失重势也。李密之距王世充也,魏徵劝之坚壁勿战,用重也;密不听而与战,故败;世充能用轻而致死以逼之,故胜。窦建德之救郑也,凌敬劝之西出轵关,用轻也;建德不听而攻虎牢,故败;太宗能用重而据虎牢以待之,故胜。徐敬业之讨武氏也,倡义新起,其势轻;不直造东都而还图润州,故败。哥舒翰之距安禄山也,据险自守,其势重;不固守潼关而与崔乾佑战,故败。由此观之,兵之胜败无他术也,轻重而已。
  《传》曰“先人有夺人之心”,轻也;“後人有待其衰”,重也。自古以来用兵之势未有能外乎轻重者也。知乎轻重之术,则百战而百胜矣。
  ○释明
  人有明,有不明,生而然乎?曰:非也。用其明则明矣;不用其明则不明矣。曰:何以知其然也?曰:子不见夫目乎!瞽者,千万人而不一二遇也。上古之时有离朱者,暗室之中能察五色,千万年而不一二遇也。其他有目者皆相似也:或明,或不明,倍焉而已耳;又其甚者,蓰焉什焉而已耳;乌有相干百者哉!夫心之明亦若是而已矣。
  曰,然则何以相远?曰:孟子曰:“一羽之不举,为不用力焉;兴薪之不见,为不用明焉。”吾幼时至人家,归而问其人之所衣,不知也。此无他,不视之故也。吾尝自芟树,不自决其当芟否也;明日行於途,见树焉则视之,归而数其所见之树。恢长短,枝之多寡;历历犹在吾目中也。此无他,视之之故也。故视则明,不视则不明。自掩其目则虽置泰山於其前而不知也。夫心之明亦若是而已矣。
  是故人主日与其大臣接,则宦官宫妾不能欺也;日与其群臣接,则大臣不能欺也;日与其庶民接,则群臣不能欺也。是以先王之世,日有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