》,鲁而称《颂》。诸侯之国既有雅颂,宁天子之畿而独无风乎!东迁以前士大夫多尚雅音,故风之传者少耳,非以东迁故降而为风也。曰,然则何以不曰“周风”而曰“王风”也?曰:王也者,别於齐、秦、郑、卫而言之也;若别於《商颂》,则曰“周颂”不曰《王颂》矣。《春秋》於诸侯之大夫书曰“齐人”、“晋人”,其师书曰“齐师”、“晋师”,独其於周也,人曰“王人”,师曰“王师”,女曰“王姬”,正曰“王正”。何者?普天之下皆周也。犹之乎四量不曰齐量而曰“公量”,二耦不曰鲁臣而曰“公臣”也。是故,风也者,诗之体也,非以其迁故而风之也;王也者,名之正也,非以其风故而王之也。说并见前《黍离条》下。
  ○《郑风》
  △《缁衣》非国人美郑武公父子为周司徒
  《缁衣》,言好贤也。治国之要惟在得人:虽有英主,非贤莫助;虽有善政,非贤莫行。然世未尝乏贤但患人主之不好耳。“米又馆”,屈身以见贤也,──孟子所谓“欲有谋焉则就之”是也。“授子之粲”,大烹以养资也,──孟子所谓“廪人继粟,庖人继肉”是也。故曰:“好贤如《缁衣》;恶恶如《巷伯》。”夫如是,安有不得贤者!郑开国之规模其在此矣!大抵国家初造,莫不以好贤为务。虽以郑之不振,而其立国之初犹且如是,况齐、晋之强,鲁、卫之久,当必有更甚於此者;但开国於周初,世远诗轶,无从见耳,惟郑建国於平王之世,是以此诗尚存;学者所当以三隅反也。《序》乃以为“郑武公父子为周司徒,善於其职,国人美之而作此诗。”说者因曲为解,谓“诸侯入为卿士,皆授馆於王室,故云‘适子之馆’”。夫郑,本以王之支庶而为卿士,非由诸侯而入仕王朝者,其居此宫久矣,何待别投以馆?况“霉荨薄“授粲”皆上施於下之词,而人君爵尊禄厚,亦非民之所当为之改衣授粲者也。朱子《集传》亦用《序》说,殊不可解。嗟夫,自《卫序》、《郑笺》出而《毛诗》大行於世,三百篇遂变而为章句之学,与政毫不相涉矣!
  △《将仲子》非指庄公、祭仲,亦非淫奔
  《将仲子序》云:“刺庄公也。弟叔失道而公弗制;祭仲谏而公弗听。”《郑笺》云:“‘无逾我里’,喻言无干我亲戚也。‘无折我树杞’,喻言无伤害我兄弟也。”余按:以“仲子”为“祭仲”,则此乃庄公谕祭仲之词,不得反以为刺庄公。至以“里”为亲戚,以“杞”为兄弟,其取喻亦不伦。且下既明言“父母”、“诸兄”矣,此又何为⒅里与杞乎?共叔,庄公之母弟也。庄公方假仁义以欺人,将使人谓我不负弟而弟负我,今乃自谓不敢爱弟,少自顾惜者不肯出是语,而谓庄公肯言之乎!此为勉强牵合,无待问者。朱子驳之,是已。然以此为淫奔之诗,则犹未得诗人之本意也。果奔女与,其肯拒其所欢而不使来,其肯以“父母”、“诸兄”、“人言”自防闲乎?且既以拒之矣而犹谓之淫奔,彼奔焉者又谓之何?细玩此诗,其言婉而不迫,其志确而不渝,此必有恃势以相强者,故⑽此言以拒绝之,既不干彼之怒,亦不失我之正,与唐张籍却李师古聘而赋《节妇吟》之意相类。所谓“冲可怀”者,犹所谓“感君缠绵意”也。所谓“岂敢爱之,畏我父母诸兄”云者,犹所谓“君知妾有夫”,“远君明珠双泪垂”也。此岂果爱其人哉!特不得不如是立言耳。又按《春秋传》,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,晋侯言卫侯之罪,使叔向告二君;子展赋《将仲子兮》,晋侯乃许归卫侯。其取义正与此诗语意相合,无怪其能感平公而使之许也。然则此诗固善於词令者。故孔子曰:“不学《诗》,无以言。”反覆读之,其意自见。若以为淫奔,以为刺庄公,而言语之妙遂泯然不复可识矣。
  △《叔于田》非指共叔
  有友人谓余曰:“朱子大儒,诚有功於圣道,独於《诗传》余有憾焉。凡《序》所称为刺某人,美某人者,概不谓然;必《经》有明文若《叔于田》者,方敢指为共叔,否则必以《序》说为非矣。”余曰:“余於朱子《诗传》亦有憾焉,顾所憾与君异:非憾朱子之不从《序》,正憾朱子之犹未免於信《序》也。即如《叔于田》二篇,‘叔’者男子之字,周人尚叔,郑之以叔称者当不下十之五,使余为《诗传》,必不敢谓此叔之为共叔也。”(答友人语止此)共叔,国君之介弟也,诗人果称美之,当举卿士大夫以为拟;乃仅曰“巷无居人”、“巷无服马”,彼共叔者岂但与里巷之人较优劣者乎!共叔之在郑也,如二君矣;收二鄙为己邑,其目中岂复有庄公者,而诗曰:“衤ヱ颖┗,献於公所。”彼共叔者岂尚肯获禽而献於庄公者乎,子封之伐京也,京叛共叔,祭仲、子封之谏也,庄公若不为意者,盖庄公已早策共叔之庸愚不能抚┰其众,而下皆有叛心,而《序》乃云“国人说而归之”,《朱传》亦云“郑人爱之”,段不能结京人之心,而况能得郑国之人之爱且说乎!且共叔之在京也,抚大都,收二鄙,缮甲兵,具卒乘,爱共叔者何不述其都邑之雄富,车甲之强盛,而惟田猎之是言乎?取二篇之诗逐文而求其义,未见有一言之合於共叔者,然则其非共叔明矣。
  △名字之附会
  大抵《毛诗》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