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也。“吕尚”者,连氏与字称之而省文者也,犹子游之称为言游,子华之称为公西华也。“牙”之名,“尚父”之官,皆不见於经传,盖由不知望之即名,尚父之即尚,而妄为之说者也。余性素狭,每见古人世系名姓为世所淆乱,常不平焉。故正之。
  【补】“太公辟纣,居东海之滨;闻文王作,兴曰:‘盍归乎来!吾闻西伯善养老者。’”(《孟子》)
  △辨渔钓屠牛之说
  《史记齐世家》云:“吕尚穷困年老,以渔钓干西伯。西伯将出猎,卜之,曰:‘所获非龙,非丽彡,非虎,非罴;所获霸王之辅。’果遇太公於渭之阳。与语,大悦;载与俱归,立为师。”余按:战国时人以割烹要汤诬伊尹,以食牛干秦诬百里奚;孟子皆尝辨之。太公,伊尹俦也,其不以渔钓干文王也明甚。然即所谓“文王田渭滨与语而载与俱归”者,亦恐未必然也。《书》曰:“文王、武王克知三有宅心,灼见三有俊心。”《传》曰:“文王之朝士让为大夫,大夫让为卿。”太公既归於周,见太公者必争荐之,文王必早知之,不必待田猎而後遇之也。後世大臣多固宠而不肯下贤,是以英主往往求士於邂逅之中,好事者遂以之度太公而以为亦然耳。《世家》又云,“或曰:‘太公尝事纣,纣无道,去之;游说诸侯,无所遇,而卒归周。’或曰:‘西伯拘桌铮散宜生、闳夭招吕尚为西伯求美女奇物献纣,以赎西伯。’”而《索隐》引谯周言亦谓太公屠牛於朝歌,卖饭於孟津。余按:《孟子》云:“太公辟纣,居东海之滨。”则是太公不仕纣也。太公方辟纣之不暇,而宁肯自投于朝歌、孟津,纣之国中哉!观孟子之言,太公之事盖与伊尹相类,躬耕自给,安贫乐道,而无求於外者;必无游说诸侯屠牛卖饭,求美女奇物以自污辱之事也。故今但载《孟子》之语,而《史记》及诸家之言皆不录焉。
  “牧野洋洋,檀车煌煌,驷原彭彭。维师尚父,时维鹰扬,凉彼武王,肆伐大商,会朝清明。”(《诗大雅》)
  △《六韬》非太公作
  世传《六韬》为太公所作。《战国策》称苏秦得太公阴符之谋。《史记》亦云:“西伯之脱桌铮归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,其事多兵权与奇计,故後世之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。’唐以後因尊太公为武成王,专司武事,如孔子之为文宣王者然。余按:孟子云:“由文王至於孔子,五百有馀岁。若太公望、散宜生则见而知之,若孔子则闻而知之。”则太公者乃述、舜、禹、汤之道以佐文、武而开孔子者,非徒以兵事见长也。古者有文事者必有武备,是以三代以上,文武之途不分,无事则用之治国,有事则用之行师。故《诗》云:“维师尚父,时维鹰扬,凉彼武王,肆伐大商。”要不过以仁义之道教民於平时,儆民於临事,率有勇知方之众,为伐暴救民之举耳。後世儒者泥於章句之俗学,沉於性命之陈言,不通达於世务故不知兵者多,而所谓知兵者咸属之於权谋术数之流,由是文武遂分,岂知三代以上不如是乎!晋文公作三军,谋元帅,赵衰曰:“却谷可,说礼乐而敦《诗》、《书》。”霸者之佐犹能以《诗》。《书》礼乐行兵,况太公王者之佐,而反为此权谋术数之言乎:且《六韬》所言,术浅而文陋,较之孙武、吴起之书犹且远出其下,必秦、汉间人之所伪撰,盖以太公曾相武王伐商,故⒅耳。後人信之为实过矣!故今不载。
  △《丹书》之箴未可信
  《大戴记》云:“武王践阼三日,召师尚父而问焉,曰:‘黄帝、颛顼之道存乎?’师尚父曰:‘在《丹书》,王欲闻之则齐。’王齐三日,端冕,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,道书之言曰:‘敬胜怠者吉;怠胜敬者灭。义胜欲者从;欲胜义者凶。凡事,不强则枉;弗敬则不正。枉者灭废;散者万世。’”此事或以为在武王即位之初,或以为在武王克商之後。余按:“敬胜”数言,文简而意周,事约而功广,诚为圣贤儆戒之言,帝王修持之要术也。然武王有文王之圣父太姒之圣母,其庭帏之教训岂不以“小心翼翼”、“缉熙敬止”之义朝夕而提撕之而必待为君之日,致齐三日,而後得闻此创论乎!且以此为在即位之初,则与後文“所监不远,视尔所代”,及“予一人”之语不合;若以此为在克商之後,则尚父乃武王之师,十馀年中所启沃者何事,而此语乃秘之而不以告乎!要其先後实为矛盾。或太公尝以敬义之旨告武王,而後人遂附会之而为此说与?故今不录。
  【附论】“吴公子札来聘,请观於周乐。为之歌《齐》,曰:‘美哉,泱泱乎大风也哉!表东海者,其太公乎!国未可量也。’”(《左传》襄公二十九年)
  “周公、太公股肱周室,夹辅成王。成王劳之而赐之盟,曰:‘世世子孙无相害也!’”(《左传》僖公二十六年)
  △辨伯禽、太公报政迟速之说
  《史记鲁世家》云:“伯禽受封之鲁,三年而後报政。周公曰:‘何迟也?’伯禽曰,‘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後除之,故迟。’太公亦封於齐,五月而报政。周公曰:‘何疾也?’曰:‘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。’及後闻伯禽报政迟,乃叹曰:‘呜呼,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!’”《说苑》云:“伯禽与太公俱受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