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王》、《伯夷》篇中。
  △辨黄钺斩纣之说
  《史记周本纪》云:“武王至纣死所,自射之;三发,而後下车,以轻剑击之;以黄钺斩纣头,县太白之旗。已而至纣之嬖妾二女,二女皆经自杀;武王又射,三发,击以剑,斩以元钺,县其头小白之旗。”余按:圣人之伐暴,以救民也,非雠之而欲甘心焉者也。桀虽虐,汤放之而已;使纣不死,武王必不杀纣;况於已死而残其尸,何为也者!春秋时灭国多矣,於其君也迁之而已,尚未有杀之者;况商周之间风俗尤厚,而武王,圣人也,安有已死而残其尸者哉!观於武王之封武庚,圣人之心可以见矣,必无悬纣头於旗以示暾摺H粑渫踔雠纣如是,则必尽杀其子若孙;即不然,亦必囚之放之,乌有反封之者哉!《史记》之言盖本之《逸周书》,刘向所谓“孔子所论百篇之馀”者也。此本战国时人所撰,其中舛谬良多,不可为实;《史记》误采之耳。惟贾谊《新书》谓“纣死之後,民之观者皆进蹴之;武王使人帷而守之”,为仿佛於圣人之心。然古者风俗淳厚,厉王之暴,周人流之於彘而遂已,不甘心焉也;乌有纣死而商民残其尸者哉!故并不录。
  △辨革殷曜V事
  《本纪》又云:“叔振铎奉陈常车,周公旦把大钺,毕公把小钺,以夹武王,散宜生、太颠、闳夭皆执剑以卫武王,立於社南;毛叔郑奉明水,卫康叔封布兹,召公赞采,师尚父牵牲,尹佚荚祝”云云。余按:此亦采《逸周书》之文,非其事实。执剑牵牲,自有有司职之,非师傅大臣之事,观《顾命》之篇可见矣。其祝文亦依傍《牧誓》之语以成文者。故皆不录。又按:《周书》之文多与《史记》异同而皆不若《史记》之语完善:疑《史记》所采者本书而今《周书》则传写而致误者也。
  ○武王下
  【补】“周有大赉,善人是富。”(《论语尧曰篇》)
  △“大赉”事实
  按:《史记》称武王克商:散财发粟,所谓“大赉”盖即指此。故次之於此。
  虽有周亲,不如仁人。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。”(同上)
  △真孔与伪孔解‘周亲”之不同
  朱子《论语集注》云:“孔氏曰:周,至也。言纣至亲虽多,不如周家之多仁人。”是以“周亲”为商之亲戚也。余按《论语集解》,孔安国云:“亲而不贤不忠则诛之,管、蔡是也。仁人谓箕子、微子,来则用之。”安国初未尝以“周亲”属商,以“仁人”属周也。盖此本承上文“大赉”二句,言周虽有亲戚,不敌善人,故赉之耳。上文之周既指武王,何为此文之周反属之纣,上下作两解乎!至以为武王所自言,而谓商亲之不如周,抑又夸矣。朱子此文本之《伪书伪传》,《伪书伪传》乃晋以後攻康成者之所伪撰,朱子乃不从真安国之《论语注》而反引伪安国之《尚书传》,且云孔氏云云,安国之诬将望何人为白之乎!然安国之所释亦尚未尽:此本记武王事,管、蔡尚未都渫跏遥何由诛之;“仁人”兼天下之遗贤言之,亦岂得专指微、箕!细玩此文,乃圣人不私其亲而惟求天下之贤才,与共天禄,正与上章成汤之言相表里。“周亲”二句,即所谓“帝臣不蔽,简在帝心。”也。“百姓”二句,即所谓“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”也。故孟子曰:“先圣,後圣,其揆一也。”故读此章可以见圣人贵德尊贤,大公无我之心;而约非刘氏不王,特秦、汉以後之事,未足语於唐、虞、三代圣帝哲王之度量也。以“周亲”为商亲,失其旨矣。“百姓有过”,蔡氏《书传》以为“民皆有责於我,谓我不正商罪”,亦非是。故今考而正之。此文非《泰誓》语,说已见前篇中。
  【备览】“命召公释箕子之囚。命毕公释百姓之囚,表商容之闾。命南宫括散鹿台之财,发钜桥之粟,以振贫弱萌(疑与氓同)隶。命南宫括、史佚展九鼎保(一作宝)玉。命闳夭封比干之墓。命宗祝享祠于军。”(《史记周本纪》)
  △辨咨询周公而散财发粟之说
  《尚书大传》云:“纣死,武王召太公而问焉。太公曰:‘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;不爱人者及其余。’召公曰:‘有罪者杀,无罪者活;咸刘厥敌,毋使有馀。’周公曰:‘各安其宅,各田其田;毋故毋新,惟仁之亲。’武王於是乃封墓,表闾,发粟,散财(云云)。”《吕氏春秋》云:“武王命周公进殷之遗老而问众之所说,民之所欲,乃发钜桥之粟(云云)。”余按散财、发粟、表闾、封墓诸大政,皆武王未克商时心所欲为而不能者,一旦克商,自当即时举行,不待访之於人;而太公、召公皆圣贤之臣,何容见不及此,而但以杀戮导武王乎!此皆後人附会之言。故并不录。
  【备览】“牧之野,武王之大事也。既事而退,柴于上帝,祈于社,设奠于牧室,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,逡奔走,追王太王ジ浮⑼跫纠、文王昌。”(《大传》)
  △三王追尊当在牧野时
  追王之说凡三。《史记》以为文王受命称王,而追尊古公、公季皆为王。文王称王,先儒固多驳之;苟文王未尝称王,则二王亦非文王之所追尊明矣。《中庸》以为周公追王大王、王季,而无文王。然《书金篇》文大王、王季於武王之世已皆称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