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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△引崔迈语辨“敷虐万方”之文
  《伪古文尚书汤诰》云:“夏王灭德作威,以敷虐於尔万方百姓;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。”余弟迈《讷庵笔谈》尝辨之,今载於左。
  【《讷庵笔谈》一则】“桀、纣暴虐,止行於畿内耳;四方诸侯之国,彼不能暴虐也。故《汤誓》数桀之罪,曰:‘夏王率遏众力;率割夏邑;有众率怠弗协。’而汤之民亦曰‘夏罪其如台。’《牧誓》数纣之罪,曰:‘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,是崇是长,是信是使,是以为大夫卿士,俾暴虐於百姓,以奸宄於商邑。’而《伪汤诰》则曰:‘夏王灭德作威,以敷虐於尔万方百姓,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’,《伪泰誓》则曰‘毒四海’,此皆作者疏妄,而不顾其理之所安也。”
  余按:《多方篇》称“有夏之民叨忄质日钦,劓割夏邑”,《微子篇》称“殷罔不小大,好草窃奸宄”,“天毒降灾荒殷邦”,皆言“夏邑”、“殷邦”而不及天下,与《汤》、《牧》二誓同。盖因其暴也,故诸侯叛之。是以《微子篇》云:“我其弗或乱正四方”,四方皆分崩离析,不受其约束,故惟畿内罹其虐政而已。《笔谈》之说是也。撰《伪书》者本晋以後人,故以秦、汉之事例之耳。谗并见後《商汤》及《周文武》篇中。
  “夏王率遏众力,率割夏邑。有众率怠弗协,曰:‘时日曷丧?予及汝皆亡!’”(《书汤誓》)
  △辨伊尹闻歌劝桀之说
  《尚书大传》云:“夏人饮酒,相和而歌,曰:‘盍归於薄,薄亦大矣!’伊尹退而闲居,深听乐声,更曰:‘觉兮较兮,吾大命假兮!去不善而就善,何乐兮!’伊尹入告於王,王亻间然叹,哑然笑曰:‘天之有日,犹吾之有民也。日亡则吾亦亡矣!’”《新序》云:“群臣相持歌曰:‘江水沛沛兮,舟楫败今。我王废兮!趣归薄兮,薄亦大兮!’又曰:‘乐兮,乐兮!四牡乔兮,六辔沃兮。去不善而从善,何不乐兮!’伊尹知天命之至,举觞而告桀;桀拍然而作,哑然而笑曰:‘子何妖言!吾有天下,如天之有日也。日有亡乎?日亡,吾亦亡矣!’”余按:二书所截歌词,言语小异,然皆浅近不类夏、商以前,明系後人拟作;或有其事而附会之,以致失其真者。且伊尹,圣人也,虽曰“治亦进,乱亦进”,要必可以格君之非,然後为之;安有桀之阽危至此,伊尹尚立其朝而不肯去,坐待与之同亡同死?此微、箕之所不为也,况伊尹异性之臣乎!又按:《汤誓》之文本以日比桀;《大传》乃以日比民,《新序》又以日比天下,而皆以天自比,殊非《尚书》之意,亦与下“日亡吾亡”之言不相应。故皆不录。
  【备览】“桀杀关龙逢。”(《韩诗外传》)
  此事不见於经传,即《史记夏本纪》亦无之。然相传皆以为如是,於理固当有之。姑列之於备览。
  【附录】“桀克有缗而丧其国”。(《左传》)
  【附录】“伊、洛竭而夏亡”。(《周语》)
  按,克有缗与伊、洛竭皆无年可考,姑附录於此。
  “桀有昏德,鼎迁於商。”(《左传》宣公三年)
  “汤放桀。”(《孟子》)
  【备览】“桀奔南巢。”(《鲁语》)
  【备览】“汤修德,诸侯皆归汤;汤遂率兵以伐夏桀。桀走鸣条,遂放而死。”(《史记夏本纪》)
  【存参】“汤放桀,居中野;士民皆奔汤。桀与属五百人南徙十里,止於不齐;不齐士民往奔汤。桀与属五百人徙於鲁;鲁士民复奔汤。桀曰,‘国,君之有也。吾闻海外有人。’与五百人俱去。”(《尚书大传》)
  △汤放桀之事实
  按,汤之伐桀,传记皆未详载其事。《孟子》书中有“汤放桀”之文,《国语》云:“桀奔南巢。”《史记》云:“桀走鸣条,遂放而死。”则是桀兵败出奔,未尝死也。《尚书大传》亦称:“士民奔汤,桀与属五百人南徙。”则是桀逃於外,汤未尝追袭之,以是谓之“放”也。虽其言未雅驯,或不能无附会,要其情形大概於理为近。姑附存之,以备参考。
  【附论】“孟子曰:‘桀、纣之失天下也,失其民也。失其民者,失其心也。’”(《孟子》)
  【备考】“禹为姒姓;其後分封,用国为姓,故有夏后氏、有扈氏、有男氏、斟寻氏、彤城氏、褒氏、费氏、杞氏、缯氏、辛氏、冥氏、斟氏、戈氏。孔子正夏时;学者多传《夏小正》云。(《史记夏本纪》)
  △《史记》言禹裔有误
  按:此所记禹之後裔,得失参半。有扈氏为启所伐,戈为芩封,其非禹後明甚;疑司马氏误也。辛、冥、有男、彤城,亦莫知其所本。姑存之以备考。殷後仿此:不悉论也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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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│商考信录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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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自序
  《商考信录》者何?革乱也。夏自太康失道,已非禹之旧矣;况至於桀,善政尚有复存者乎!且汤之事与禹不同。汤承先世之业,崛起一方,自相土、上甲微以来,必有良法善政,宜於民而不当变者,此固不得改之而复遵夏政也。盖汤之心无以异於尧、舜、禹之心,然汤之事不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