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》、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春秋》为经;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所引亦无经字。且孔、孟为儒家而黄、老为道家,自战国至汉无异辞。道家之书则曰经,如老子《道德经》、《庄子》、《南华经》、列子《冲虚经》、关尹子《文始经》,皆是。《道经》之非《尚书》也明矣。”
  按晋王坦之作《废庄论》,亦引“道心惟微,人心惟危”二语,而不言其本於《虞书》;且与《庄子》“吹万不同,孰知正是”二语连举,则此语之出於诸子明甚。盖道家者流小仁义而外形骸,故分心以为二;荀子以性为恶,采之亦不足怪。若舜,则必无此言明矣。朱子宗孔、孟之道,辟异端之说,而乃以道家之言为圣人传心之要旨,无怪乎明季讲学者之尽入於禅也!故今不载。
  △引崔迈语辨《伪书》伐苗之说
  《伪尚书大禹谟》,禹既摄政之後,舜命禹伐有苗:三旬,苗民不服;禹乃班师,舞干羽於两阶,七旬而有苗格。余按:《尧典》曰:“窜三苗於三危。”是舜未即位前三苗固已服罪而迁之矣。即位以後,虽禹有“顽弗即工”之语,史有“分北”之文,然亦止於旧俗未改,是以分而迁之,使之渐渍王化,正如《多方》、《多士》之於殷遗民然;非尚据险自恣也。果据险自恣,舜安能分北之乎!至其後“三危既宅,三苗丕叙”,则固已革心而从化矣。及舜末年,尚安得有负固不服之三苗哉!圣人举事未有苟然者,况征伐尤天下之大事乎!使苗而可以德感也,舜必不轻命禹征之;使苗而当伐也,则当遂平之。周公东征至於三年之久;伐苗仅三旬耳,师未老,财未匮,何以遽班师也?且舜之敷文德六十馀年矣,即干羽之舞亦非始於此时,然卒不能感苗;七旬之间,有苗何以遽格?苗之去帝都远矣,七旬之内,何以遽知其有干羽之舞乎?孔子曰:“无为而治者,其舜也与!”子谓“《韶》,尽美矣,又尽善也。”盖舜自中年以後,治定功成,万邦宁谧,道德一而风俗同,是以恭己南面而乐极其盛;若待末年使禹摄政时而苗尚未服,岂得谓之“无为”、“尽善”也哉!《伪书》此文,乃采之《韩诗外传》而增饰之者。《外传》云:“当舜之时,有苗不服;禹请伐之,而舜不许,曰:‘吾喻教犹未竭也。’久喻教而有苗请服。天下闻之,皆薄禹之义而美舜之德。”此本亦揣度之词,非当时事实,然但云“舜时有苗不服”,未尝以为舜末年禹摄政之後也;但云:“禹请伐之而舜不许”,未尝以为轻举大众,无功而遽班师也;但云“久喻教而苗请服”,未尝以为干羽之舞所化,七旬之内所格也。是其事尚近於情理。自《伪书》增饰之而遂为天下必无之事,岂不谬哉!《传》曰:“誓诰不及二帝”又曰:“夏人作誓而民始叛”,是舜之时尚未有誓明矣。《汤誓》之文古於《牧誓》,《甘誓》又古於《汤誓》;此文又在《甘誓》前,乃反卑靡芜弱出秦、费二誓之下,然则其为秦、汉以後文人之所拟作无疑也。余弟迈《讷繁侍浮分幸喑⒈嬷,今载於左:
  【《讷繁侍浮芬辉颉俊啊墩焦策》云:‘舜伐三苗。’又云:‘禹伐三苗。’而作《大禹谟》者遂撰一禹承舜命往伐三苗之事。其数三苗之罪,如‘君子在野,小人在位,民弃不保,天降之咎’等语,皆想像郛廓通套语,与‘苗顽弗即工’及《吕刑》所言皆不类。至於‘敷文德’、‘舞干羽’而‘有苗格’,盖仿文王伐崇因垒而降之事,而此独觉迂阔可笑。《尧典》云:‘窜三苗於三危。’《吕刑》云:‘遏绝苗民,无世在下。’则三苗非干羽可感格,而刑窜有不能已者也。”
  余谓《左传》子鱼之言固过其实,而伐崇之事究与此不类。崇,敌国也,虽不能服之而不得不伐之,虽伐之而原不期於一举而即灭之,岂得以之例舜也哉!况云:“复伐”,则亦非不用师而自格也。故今不载征苗之事。说并见前《分北条》及《周文王篇伐崇条》下。
  “舜生三十徵庸;三十在位;五十载陟,方乃死。”(《书尧典》)
  △舜自举迄崩之年
  《史记》称舜三十而举,五十而摄,五十八而尧崩,六十一而践位,践位三十九年而崩。《伪孔传》言舜三十徵庸,三十在位,服丧三年,为天子五十年,寿百一十二岁。《蔡传》言舜三十召用,历试三年,居摄二十八年,通三十年,乃即帝位,又五十年而崩。余按:《经》云:“五十载陟”。孟子云:“舜相尧二十有八载。”则《史记》之误不待言矣。《二传》之说皆为近理,但《伪传》增服丧之三年,与《经》文似微异;《蔡传》无服丧之三年,於事理亦颇乖。窃疑古文皆约言其梗概,故於舜事以十计之,未必无奇零也。且古所谓”三载,皆兼首尾两年数之;然则历试、摄政、服丧,实止三十一年。如此,则舜当於六十一岁践位,百一十岁而崩,於《经》文事理皆可通矣。但年世久远,载籍缺亡,不知其果然否。姑附识之於此。要非大义所关,亦不必深究也。
  “舜生於诸冯;迁於负夏;卒於鸣条。(《孟子》)
  △引韩愈文辨舜崩苍梧之说
  《戴记檀弓篇》云:“舜葬於苍梧之野,盖三妃未之从也。”《史记》云:“舜南巡狩,崩於苍梧之野;葬於江南九疑,是为零陵。”《伪孔传》云:“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