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此文果系尧命舜之要言,果系帝王传授之心法,较之隅嵊窈猓封山龃ǎ孰为轻重,何以反略之而不载乎!曰,然则《论语》之文亦可疑乎?曰:孟子曰:“尽信《书》则不如无《书》。”吾於《尚书》深信之,然至《吕刑》称伯夷之播刑则吾不敢信矣。吾於《雅》、《颂》深信之,然至《宫》述太王之翦商则吾不敢信矣。固因其为衰世之文,非慎言之君子所撰,亦以所追叙者数百年或千年以前之事,传闻失实乃理势所常有。故此章纪汤、武事皆不谬於圣人,而记尧、舜事独可疑,远近之分然也。且此篇在《古论语》本两篇,篇仅一二章;《鲁论语》以其少,故合之:盖皆断简,无所属,附之於《论语》之末者,初不知其传自何人。学者当据《尚书》之文以考证其是非得失而取舍之,不得概信为实然也。故列之於存疑,以俟知言之君子决之。
  “在隅嵊窈猓以齐七政。”(《书尧典》)
  此舜成天之政,所以补尧授时之未备,故首及之。
  “肆类于上帝,溆诹宗,望于山川,遍于群神。辑五瑞,既月,乃日觐四岳群牧,班瑞于群後。”(同上)
  此记布政於内之事。先事神而後治人者,奉天以出治,明不敢自专也。
  △“群牧”未有定数
  按:“群牧”云者,数不定之词也。盖其初但因地之相近而董率之,未有分界,故亦未有定数。自舜肇十二州,始定为十二人,使各统一州耳。尧、舜之事皆夏时所追记,十二州既未肇,不可的知其为几人,故曰“群牧”,亦阙疑之意也。若果已有九州,岂得不云九牧邪!说并见後《肇十二州条》下。
  “岁二月,东巡守,至于岱宗,柴,望秩于山川;肆觐东後,协时月,正日,同律度量衡,修五礼,──五玉,三帛,二生,一死,贽,──如五器;卒,乃复。五月,南巡守,至于南岳;如岱礼。八月,西巡守,至于西岳;如初。十有一月,朔巡守,至于北岳;如西礼。归,格于艺祖,用特。”(同上)
  此记布政於外之事。亦先神而後人者,内外一也,无所不用其敬也。
  △《史记》五岳名不足据
  《史记封禅书》云:“岱宗,泰山也;南岳,衡山也;西岳,华山也;北岳,恒山也;中岳,嵩山也。”後世传《尚书》者皆因之。余按:四岳惟岱宗见於《经》,无可疑者。华山山高大而道里亦近,或当不诬。若衡乃在荆州南境,独为远“使汝、洛间诸侯涉数千里而往会焉,殊不近於人情。且《禹贡》以霍山为大岳,《春秋传》亦称四岳为大岳,则大岳似当为四岳之一,北岳亦未必果恒山也。大抵三代以上年远文缺、不可考者较多,不如阙之为善。至增嵩为五岳,尤为无据。《尧典》但称四岳,而《春秋传》亦云“四岳、三涂、阳城、大室、荆山、中南,九州之险也”──大室,即今嵩高。──然则岳止有四而嵩之非岳也明矣。此盖秦、汉之间方士之所指目。故今皆无所采。《尔雅》亦载五岳之名,与《史记》大同小异:皆不足据也。
  【附论】“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,是天受之;使之主事而事治,百姓安之,是民受之也。”(《孟子》)
  “五载一巡守,群後四朝。”(《书尧典》)
  此总上内外之政言之。
  △舜立朝觐巡狩之制之故
  《尧典》於舜摄政之日,何以详记其朝觐巡狩也?曰:朝觐巡狩之制始於舜也。自尧以前,圣帝迭兴,其时亦必有朝觐巡狩之事,但尚未有定制;至舜而後垂为常典,故记之也。曰:天下政事多矣:舜之摄也,必有大变革,大号令,以新天下之耳目;而所记他事殊少,独记朝觐巡狩乃过半焉,何也?曰:此圣人御天下之要道也。盖天子以一人而临四海,虽有如天之仁,而远方遐国,穷檐段荩势不能以周知,故所重惟在“明”:是以称尧之德先以“钦明”,述尧之事先以“克明峻德”,纪舜之命官先以“此拿牛明四目”也。然天下之大,何以明之?今夫人主数与其大臣接,则宦官宫妾左右之臣不能欺矣:然则人主数与天下牧民之吏接,则大臣不能欺可知也;人主数与天下之耆老庶民接,则牧民之吏亦不能欺可知也。是故朝觐巡狩者,天子之所以为明也。盖以天下之广,诸侯之众,其仁与暴,勤与惰,政事之修举废坠,天子皆无由知之。虽有百即墨大夫,而不胜毁言之日闻;虽有百阿大夫,而不胜誉言之日至。虽尧、舜之臣必无拥蔽者,然圣人之心常以不能周知天下为惧,故使之岁一朝以尽诸侯之情而考其职;又虑其暴而饰为仁,惰而饰为勤,废坠而饰为修举也,故又五岁一巡狩,以尽天下耆老庶民之情而证所述之职之虚实。由是言之,朝觐之典,非以媚天子,效嵩呼也,将以询其政事也──故孟子曰:“诸侯朝於天子曰‘述职’;述职者,述所职也。”巡狩之典,非以极观游,博景物也,将以验其政事也──故孟子曰:“天子弥詈钤弧巡狩’;巡狩者,巡所守也。”盖尧、舜虽躬圣人之德,而常恐天下之一民一物不得其所,故“子贡曰:‘博施於民而能济众,何如?’孔子曰:‘尧、舜其犹病诸!’”惟其病也,是以定为朝觐巡狩之永制也。後世相沿日久,以为典礼固然,能知圣人之深意者少矣。盖圣人之明有二,曰用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