避忌,然真情实意,浮于议论之表。又尝见刘漫塘《与史卫王书》,则曰:大丞相弼亮两朝,十九年矣。而不敢一日释此重负,自同于先越王,何哉?岂非以勋名已盛,权势已隆,欲奉身而退,不可得乎?某窃谓为此说者,左右前后自为身计者之谋,非所以为大丞相计也。又一书曰:四明山水胜处,平泉之嘉花美木,列植交阴,皆欣欣然若有待。昼锦室,此其时欤?某病少愈,犹能手种树书。蹑青鞋布袜,听役于长公、少公之间,惟所以命。其与王中书暨则闩:身外之荣,曾不足以概中心之愧;一时之幸,且将为无穷之羞。大率前辈言语,率皆爱人以德,较之近世笔精墨妙三熏心,九顿首,妩媚不情,甘为粪苦足香之态者,不侔矣。
蜀僧居简,号北涧,能诗。叶水心有《奉酬北涧诗》,后题云:新诗尤佳,三复愧叹。然有一说,不敢不告。林下名作,将以垂远,不可使千载之后,集中有上生日诗,此意幸入思虑,何时共语,少慰孤寂。简遂锓此语于诗集之端。前辈相与之情类如此。
文十二年,随会能贱而有耻。服虔云,能处贱,又且知耻,言不可污辱。愚按马援谓梁松窦固曰,凡人为贵,当可使贱。如卿等,当不可复贱。居高坚自持,勉思鄙言。
天下之言性者,则故而已矣,未知定说。但见庄周有云,吾生于陵而安于陵,故也,长于水而安于水,性也,不知吾所以然而然,命也。此适有故与性二字。疑战国时有此语。
吕洞宾、寒山子皆唐之士人,尝应举不利,不群于俗,盖楚狂沮溺之流,观其所存诗文可知。如寒山子诗,其一云:有人兮山陉,云卷兮。霞缨。秉芳兮欲寄,路漫兮难征,心惆怅兮狐疑,蹇独立兮忠贞。前辈以为无异离骚语。今行于世者,多混伪作,以谐俗尔。
今人呼平章为辨章,见《尚书大传唐传第一》曰,辨章百姓,百姓昭明。《史记》则又以为便章百姓。昌黎袁氏《先庙记》亦用“辨章”二字(案此条又见《癸辛杂识》)。
伯夷叔齐扣马谏武王,义不食周粟。程子曰:扣马谏不谏则不可知,非武王诚有之也。余意不食周粟,只是不食他禄,甘心薇藿于首阳。今人便谓饿死,非也。至于《史记》云云,谓父死不葬,亦非也。武王伐商,即位已十一年,父死久矣。故上蔡曰,孔子称“不念旧恶,怨是用希。”盖于攻人之恶有所不暇,况于念旧恶乎?
客有曰梨益齿而损脾,枣益脾而损齿。一呆子弟思久,之曰:“我食梨则嚼而不咽,不能伤我之脾;我食枣则吞而不嚼,不能伤我之齿。”狎者曰:“你真是混沦吞却一个枣也。”遂绝倒。
韩胄为相时,当招致水心叶适。已在坐,忽门外有以漫刺求谒者,题曰:水心叶适候见。坐中恍然。胄以礼接之,历举水心进卷中语,其客皆曰:“某少作也,后皆改之。”每诵改本,精好逾之,遂延入书院饭焉,出一杨妃手卷,令跋其后,索笔即书曰:开元天宝间,有如此姝,当时丹青,不及麒麟凌烟,而及诸此。吁!世道判矣。水心叶某跋。又出米南宫帖,即跋云:米南宫笔迹,尽归天上,犹有此纸散落人间。吁!欲野无遗贤难矣。如此数卷,辞简意足,一坐骇然。胄大喜,密语之曰:“自有水心在此,岂天下有两子张耶?”其人笑曰:“文人才士如水心一等,天下不可车载斗量也。今日某不假水心之名,未必蒙与进至此。”胄然之,为造就焉。其人姓陈,名谠,建宁人,后举进士。
《孟子》曰,出乎尔者,反乎尔者也。《诗》曰,无言不仇,无德不报。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也。唐路岩为相,密奏三品以上赐死,皆令使者剔取结喉三寸以进,验其必死。及岩赐死,使者乃取以进。五代薛文杰以奸佞事闽王。谓古制槛木疏阔,更为之,形如木柜,攒以铁芒,内向,动辄触之。既成,吴兵围建州,遣兵救之,军及中途,不进,必欲得文杰而后行,不得已,遣出兵,就以文杰所造槛车送军前,脔食之。祸福之反以自及者,又不但来俊臣之铁瓮也。
所贵乎儒者之学,以其足以用天下国家也。儒而不适于世用,特腐儒耳,奚益哉!孔子为中都宰,路无拾遗,器不雕伪。及为政于鲁也,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,公慎氏出其淫妻,慎溃氏奢侈逾法,越境而徙,以至隳三都而公室强,却莱夷而侵疆归。夫岂徒曰“所闻者俎豆之事”而已哉。明道程先生之为县也,辨藏钱之争,断石佛之怪,兴役以御水害,则曰:吾之董役,乃治军法也。故人不劳而事集。及其均税法,塞决堤,折黏竿,脯池龙;河东义勇,农隙则教以武事,晋城之民遂为精兵。陆梭山主其乡之义社,或者举孔子不答卫灵公之间陈以难之,先生曰:男子生以弧矢,长不能射,则辞以疾文事武备,初不可析。古者有征讨,公卿即为将帅,北闾之长则伍两之长也。卫灵公家国无道,三纲将沦,既见夫子,猥至问陈,故夫子答以俎豆而遂行。夹谷之会,三都之隳,讨齐之请,岂不知兵者?其为委吏乘田,则会计当,牛羊茁壮。使灵公舍战阵而问会计牧养之事,则将遂言之乎!执此而谓夫子诚不知军旅之事,则亦难于言理矣。故先生处之,调度有方,备御有实,皆可为后世法。象山先生守荆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