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你是义军不是义军,只是伤害到他自己的利益,他一定是不能放过的。这些革命军就是抵抗本国政府已经不易,试问能学义和团故事,和十几国精练之兵节制之师对垒吗?”(眉批:从前各国联军干涉法国革命,是各国君主自保其利益。往后外国干涉中国,是各国国民自保其利益。一属于政治上,一属于生计上。却是生计问题的力量比政治问题越发可怕。)孔老先生说到此处,便对众人说道:“这却是当时一个最难对付的问题,毅伯先生这党人不敢乱讲激烈的话,正是为此。
  却是李君怎么驳诘他呢?”
  原来李君是个爱国心最猛烈,排外思想最盛的人,听到这段,不禁勃然大怒道:(驳论第三十三。)“哥哥,既然如此,我们就永远跟着那做外国奴隶的人做那双料奴才做到底罢!”
  (眉批:写得李大哥活象黑旋风李逵。如闻其声,如见其人。)黄君道:“兄弟,你平一平气再讲。”李君道:“这口气如何平得下来!哥哥,我实对你说罢,天下大事业全是从大阻力、大激力生出来,要怕大敌的还算好汉吗?(好汉不常如是耶。)哥哥,你却怎么拿义和团来比我,义和团不过那鸟政府里一群鸟亲王、鸟大臣靠着那张鸟懿旨,哄动几个鸟男女做出来,一毫爱国心、一毫真正排外的思想都没有的,一败之后,那鸟王大臣便设法拍外国的马屁,求免罪魁,那鸟男女便个个拿着一张别国的国旗,充做顺民了,这能算是外国人的本事吗?哥哥,请你再念一念法国革命史啊!法国革命的时代,欧洲列国不是连兵去攻他吗?法人却以新募之兵,当扰乱如麻的时候,努力防御,连战连胜。不但把联军打退,还要左冲右突,大讲复仇主义,(壮哉!复仇主义。)向南方蹂躏意大利、西班牙,向北方侵略荷兰,改做共和国,向东方大破日耳曼,得其要地。
  (眉批:写起来拉拉刺刺,轰轰烈烈,真有英姿飒爽来酣战之概。)接着拿破仑做行政总官,做皇帝,险些儿把整个欧洲灭尽,大丈夫不当如是吗?大国民不当如是吗?我们中国四万万多人,若是新政府设立以后,别国不来干预便罢,若还要来,我便拼着和那文明公敌争个死活,(眉批:虽无此事,却不可无此心。我国民真当共勉。)就是把一国人战死了十分之九,还比法国的人口多些呢!(现在法国共有三千八百五十九万五千人。)哥哥岂不闻欧美人嘴唇皮挂着的话说道:‘不自由毋宁死’,若是怕外国人怕到恁般,将来外国人不准我们吃饭,难道我们也不敢吃吗?”
  黄君道:(驳论第三十四。)“你气也气够了,高兴也高兴够了,依着你的话,甚么大事情做不来。但你敢说通国的人都和你一样血性,一样气魄吗?”李君道:(驳论第三十五。)“我却算甚么人!难道我们好独为君子,小觑了全国的同胞么?
  ”
  黄君道:(驳论第三十六。)“就算是将来人心能和当时法国一样,但法国抗御联军的时候,他那新政府是已经立定了,全国是在他统辖之下了,那时法国国内却没有甚么别国的势力范围,当他初革命时候,却没有第三位来阻挠他。今日中国一举一动都像是在人家的矮檐下,你那幽期密约的革命军(可哀可怜。)根脚未定,他便扑灭起你来,就是再添几个拿破仑,恐怕也无用武之地哩!(眉批:政治家解剖的脑识正自不同。
  句句都是致密切实的。)兄弟,你怎么处?”
  李君道:(驳论第三十七。)“一回不成,更有二回,二回不成,更有三回,乃至十回;一人死去,更有十人,十人死去,更有百人,乃至千人;(眉批:至诚所感,金石为开。精神一到,何事不成?我真要向李先生望风百拜。)难道一蹶便就不振,还算得个男儿大丈夫吗?”
  黄君道:(驳论第三十八。)“你算到底多久才能起一回?
  起多少回才能够成呢?”李君道:“这那里讲得定。”黄君道:“好兄弟,你不过想着中国快些太平起来,强盛起来罢了。依着你的方法,恐怕还要越发慢些哩!”
  李君道:(驳论第三十九。)“快慢是说不定的,只是用这个法儿才有望头,不然岂不是坐以待毙了?”黄君叹口气道:(驳论第四十。)“我的可敬可爱的乖弟弟,你一往无前的气概,死而后己的精神,却是谁人不感服呢!(便是文明公敌也应感服。)但我们当着这艰难重大的时局,总不是一味着激昂慷慨便可以救得转来。兄弟,我想往后革命军若起,断不能一鼓便成功的,断不能全国只有一处革命军的,若是各处纷纷并起时,现在政府的势力虽属薄弱,《左传》说得好,‘牛虽瘠,偾于豚上,其畏不死’,恐怕他也不是容易便扯起那一片降幡的。兄弟,不看意大利、匈加利的故事吗?他们经过多少次磨折才能做成呢?到底匈加利还是得回宪法,便自罢手。意大利也仗着外交奇妙手段,除些儿功亏一篑。何况今日中国有事,不是和一国政府做敌手,还是和许多国政府做敌手,这艰难比他们自然更过数倍了。万一扰乱一起,政府不能平定,转请各国代剿;或者外国不等政府照会,便径行代剿起来,这都是意中事哩。到那时候,这瓜分便认真实行了,却不是救国志士倒变成了亡国罪魁么?(可畏!可畏!)况且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