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,亘古今中外,无中道而画之理。子谓颜渊曰:“吾见其进也,未见其止也。”又曰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曾子曰:“仁以为己任,死而后已。”此皆圣贤救世度众生之大愿力,日新不已,故悲闵。其动之心,栖栖皇皇,足迹遍九州。其动之迹,其视柔静无为之旨,殆有大小乘之别。即彼释氏之为教,众以佛、老并诋之。然其精意所在,曰威力,曰奋迅,曰勇猛,曰大无畏,曰大雄,括此数义,至取象于师子。而于柔静无为者,则斥为顽空,为断灭,为九十六种外道。即其言静之旨,不过以善其动,而遍度众生,与《大学》之以静生虑,太极之以静根动,同一智慧勇力。

  而即静即动,本无对待之可名。杨氏述老氏者也,其意专主于为我。夫孔氏戒我,而杨氏为我,此仁不仁之判也。乃今天下营营于科目,孳孳于权利,]]于豆剖瓜分之日,不过“我”之一字,横梗胸臆。而于一二任侠之士,思合大群,联大力,血泪孤心,议更庶政,以拯时艰,则必以喜事多事诋之,以曲利其守旧不变之私。此真老杨之嫡派,孔孟之蟊贼,释氏之罪人,充其柔静之祸,以戕种类毁世界有余矣。其可为太息痛恨者,孰有过于斯乎?

  唐才常曰:“西人以动力横绝五洲也。通商传教,觅地布种,其粗迹也。其政学之精进不已,VV乎突过乎升平。无可惧也,无可骇也,乃天之日新地球之运,而生吾中国之动力也。”梁启超曰:斯固然矣,然以吾所见吾中国者,微论其精,其粗者不可得也。何也?科举不变,士欲动,而至庸极陋之时文绁之;铁路不修,商欲动,而淹滞迂回之舟车绁之;机器不兴,工欲动,而笨拙粗疏之刀锯绁之;电化不讲,农欲动,而勤苦胼胝之耒耜绁之。生一人即予一绁,绁一人即防一弊。故我闻西人之言,以为中国防弊之法,至精且密,虽彼国千思万虑,不能臻此境地。其意若有所讽刺也者,若自苦其民智难于控御,转羡吾中国也者。故法于越南,仍以越南之法治之;俄于朝鲜,仍以朝鲜之法治之。

  彼非有爱于越南、朝鲜也,乃阴用吾中国防民之故智,绁之使不生其动力也。虽然,吾特怪吾四万万人之绁于士农工商之旧法者。言提其耳而天聪之,力启其扃而解脱之,则必色然怒,哗然骇,以谓吾安吾绁,而奚纾吾手足,破吾囹圄为?于是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事涉求新,辄生阻力,法图稍变,必多业障。凡少年意气,妄事更张,沽名市誉等语,不惜箝制海内豪侠任气之士,同归澌灭。老杨柔静为我之徒,可以尸居养望,坐享老成持重之名。嗟夫!以全球之极热极涨极速以新其动力,而吾士夫方面髹壁,坐漆室,丧灵魂,尸躯壳,悠忽终年。以正比例求之,孰生孰灭?孰存孰亡?不待智者知之。

  今夫鸟,大鹏抟九万里,击扶摇而上;凤凰餐霞吸露,栖息云霄之表;`雀则终身困藩篱,饵D缴。今夫兽,麒麟驺虞,往来开化之国,以方仁者;狮象狻猊,纵横万壑,虎豹慑伏;羊豕则终身拳圈n,供l絷。然则有动力与不有动力之存灭,可一言决矣。吾又闻之公理家言:凡生生之道,其动力大而速者,则贱种可进为良种;其动力小而迟而无者,则由文化而土番、而猿、而生理殄绝。初不谓然,继而观于猁猓r,其食息起居,与猿无殊;其柔静无为,至老死不相往来;其去生理殄绝也几何?则奈何忍以吾党聪明秀特之士,日日静之柔之愚之,不一毅然慈悲其愿力,震荡其脑筋也?

  今夫压力之重,必自专任君权始矣;动力之生,必自参用民权始矣。

  虽然,吾观罗马之衰也,教皇怙其权力之私,戕贼平等之义,宗旨荡然,而路德之动力生;法国世家之横也,酷虐平民,惨无天日,而拿破仑之动力生;英人苛敛,美民罢不堪命,而华盛顿之动力生;日本大将军之柄政也,君统民统,不绝若线,而群藩烈士之动力生。此以压力生其动力者,事相反而实相因也。若夫中国则不然,压力之重,既不如从前之欧美日本,而柔静无为之毒,已深中人心,于是压力动力,浸淫至于两无,以成今日不君权、不民权之天下。故欲收君权,必如彼得、睦仁之降尊纡贵而后可;欲参民权,必如德意、希腊之联合民会而后可。而尤必先废愚民柔民之科目,首奖多事喜事之豪杰,尽网岩穴勇敢任侠之志士仁人,以激成木户孝允、大久保利通之愤不有身,爹亚、毕士马克之艰难措置,而后动力之生,国权之固,可得言也。

  论湖南应办之事

  (1898年4月5日―4月7日)

  今之策中国者,必曰兴民权。兴民权斯固然矣,然民权非可以旦夕而成也。权者生于智者也,有一分之智,即有一分之权;有六七分之智,即有六七分之权;有十分之智,即有十分之权。是故国即亡矣,苟国人之智,与灭我之国之人相等,则彼虽灭吾国,而不能灭吾权,阿尔兰之见并于英人是也。今英伦人应享利益,阿尔兰人无不均也。即吾民之智,不能与灭我之国之人相等,但使其智日进者,则其权亦日进,印度是也。印度初属于英,印人只能为第六七等事业,其第五等以上事业,皆英人为之;(凡官事、私事莫不皆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