悔过自新说 清 李J
  
  悔过自新说
  悔过自新说续
  曩余令二曲,治先访贤,得李子,弱冠潜修,圣贤自命,即已知其必为大儒无疑也,以处士礼礼之。癸巳,再游华岳,得一晤,尘言娓娓,道气翩翩,白先生大人以及担夫樵子,无弗知其躬行实践,学问渊源,且共推余物色之。先是余知其必为大儒者,兹固人人而皆知为大儒无疑也。今夏杪,以《悔过自新》一册观余,噫嘻,《悔过自新》则李子所得切实功夫,拈以示人,不作英雄欺人语也。
  
  或不无浅近视之,以为悔过自新中材能事,未必便称圣修。余谓“下学上达”圣教炳如,“明德新民”,初非二事。“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”,即当以天地万物为“新”,以天地万物为“新”,即当以天地万物为“过”。天一日不新,便不能覆,便是天遇;地一日不新,便不能载,便是地过;物一日不新,便作腐朽,便是万物之过。天地万物有一日之不新,便非位育,便是君子而不能“致中和”之过。就一人言之,则一身之悔过自新固无穷尽;就天地万物言之,则为天地万物之悔过自新更无了期。孔子“五十学《易》,可无大过”,颜氏子“克己复礼”,称“不二过”,然则志道君子洗心内治,痛自刻责者,当何如其皇皇也!余知李子者,必不以一己之过为“过”,一己之新为“新”。“悔过自新”之时义大矣哉!
  
  先儒有言:“满街都是圣人。”余谓满街能悔过自新,安见满街之不可为圣人?又云:“个个人心有仲尼。”余谓个个能悔过自新,安见个个之不可为仲尼?此诚李子穷年所得切实功夫,舍是而尚顿悟,堕野狐禅,骤猎神化,虚谭性命,不过英雄欺人语,李子之所不道,余之所不愿闻。余故蚤已知其为大儒无疑也。横渠、泾野而后,道不在兹乎!
  
  顺治岁在柔兆沿滩瓜月之朔,前任T县知县友人樊嶷谨题
  
  小引
  余小子童年丧怙,三党无依,加以屡罹变故,饥寒坎Б,动舆死邻,既失蒙养之益,又乏受学之资。由是耳目所逮,罔非俗物,薰炙渐久,心志颇移。有百惑以丛身,无一善而可录,负天地生成之德,孤慈亲家门之望。每一念及,惘然自失!兹幸天诱厥衷,静中有悟,谨识其意於册,仍引证以前言往行,聊代韦弦,私用儆醒。既已失之於始,犹获慎之於终;虽不克尽人道於垂髫之前,庶或脱禽兽之归於弱冠之后云尔。同志者,虽无过可悔,亦不妨更勉之!
  
  多惭夫李J
  
  悔过自新说
  天地之性人为贵。人也者,禀天地之气以成身,即得天地之理以为性。此性之量,本舆天地同其大;此性之灵,本典日月合其明。本至善无恶,至粹无瑕;人多为气质所蔽,情欲所牵,习俗所囿,时势所移,知诱物化,旋失厥初。渐剥渐蚀,迁流弗觉,以致卑鄙乖谬,甘心坠落於小人之归,甚至虽具人形,而其所马有不远於禽兽者。此岂性之罪也哉?然虽渝於小人禽兽之域,而其本性之与天地合德、日月合明者,固末始不廓然朗然而常在也;颅人自信不及,故轻弃之耳。辟如明镜蔽於尘垢,而光体未尝不在;又如宝珠陷於粪坑,而宝气未尝不存,诚能加刮磨洗剔之功,则垢尽秽去,光体宝氟自尔如初矣,何尝有少损哉!
  
  世固有抱美质而不肯进修者,揆厥所由,往往多因一管自聚。迨其后虽明见有善可逻,有义可徒,必且自矮日:“吾业已如此矣,虽复修善,人谁我谅耶?”殊不知君子小人、人类禽兽之分,只在一转念间耳。苟向来所是禽兽,从今一旦改图,即为人矣;向来所为是小人,从今一旦改图,即为君子矣。当比之际,不惟亲戚爱我,朋友敬我,一切服我,即天地鬼神亦且怜我面佑我矣。然则白诿自弃者,殆亦未之思也。
  
  古今名儒倡道救世者非一:或以“主敬穷理”标宗,或以“先立乎大”标宗,或以“心之精神为圣”标宗,或以“自然”标宗,或以“复性”标宗,或以“致良知”标宗,或以“随处体认”标宗,或以“正修”标宗,或以“知止”标宗,或以“明德”标宗。虽各家宗旨不同,要之总不出“悔过自新”四字,总是闲人以悔过自新的门路,但不曾揭出此四字,所以当时讲学,费许多辞说。愚谓不若直提“悔过自新”四字为说,庶当下便有依据,所谓“心不妄用,功不杂施,丹府一粒,点铁成金也”。
  
  或日:“从上诸宗,皆辞旨精深,直趋圣域,且是以圣贤望人;今吾子此宗,醉旨魔浇,去道迂逮,且似以有遇待人,何不颊之甚也?”愚日:“不然。皎日所以失其照者,浮云蔽之也,云开日莹矣。吾人所以不得至於圣者,有过累之也,过减则德醇矣。以此侵入圣域,不更直捷简易耶?”
  
  疑者日:“《六经》、四书,卷帙浩繁,其中精义,难可殚述‘悔过自新’宰足括其微奥也?”殊不知《易》著《凰雷》之象,书垂“不吝”之文,诗歌“维新”之什,《春秋》微颗阐幽,以至於《橙》之所以陶,《乐》之所以淑,孔日“勿惮”,曾日“其殿”,《中庸》之一“寡遇”,孟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