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之济人利物,却又不胜吝惜也。以此自负轻财,其惑不益甚乎?

  四川资县张御吏,语其亲邓给事继曾曰:「予按云南日,丙夜独坐,有绯衣人至前,曰:『某为公守钱神,待公久矣!』予问金何在,神指坐下示之,果见白金布地,数当千两。因语神曰:『御史岂得携此,尔能送我家否?』神曰:『不难,但要乡贯帖耳。』遂写焚之,神即隐。比复命,有同年某,托荐一官,强纳二百两。归而夜祷前事,神复至,获八百两。问何以减二百?神曰:『某同年金,是也。』悚然愧谢。」

  姚若侯曰:「嗟乎!人之好利无厌者,为贪多耳。奈何明增暗减,如江畔沙洲,东长西塌哉!凡为官者,前世必有功德,今世乃有福禄。脚跟所到,皆必有守钱神以供之。然而不闻丙夜相见者,何也?盖人多性急手痒,遇财即攫。其同年之金,不待纳于复命之后;且所纳者,又不止二百金,以及千金已也。则守钱神,亦安事以赤手空言,相见于灯烛之下哉?昔李景让之母,早寡而贫。尝掘地,得金数斛。拜祷曰:『天盖以先君余庆,怜氏母子贫苦,故赐此。若然,则愿诸孤学问有成,此金不愿取也。』遽R之。已而景让兄弟皆贵。又范文正公亦极贫,尝得地埋金,而不取也。已而为相归。有求施造寺者,欲出前埋金付之,则无有矣。只有契细书历仕禄入,如其金数!然则贪廉所得,均不越应分中。而顺者迟收之,逆者捷得之。所得原同,而罪福则若霄壤焉。人宜何从哉?!」

  徐孝祥,吴江人。隐居好学,布衣草履,泊如也。一夕,散步后园,见树根一坎坷,谛视,有石L。启之,皆白金也。亟掩之,一毫弗取。后二十余年,岁大饥,民不聊生。乃曰:「是物当出世耶!」启穴,日取数锭,收籴散贫,全活甚众。时有女出嫁,惟荆布遣之,于藏中物,锱铢无犯。子纯夫,发解,官翰林承旨。

  收籴散贫,较不取者更进一筹矣!又其日取而无犯最难,真有坐怀不乱手段。

  兵部员外李约,尝舟行,与一商舟v相次。商忽病革,邀约相见,以一夜光珠遗之,因以二女为托,二女皆绝色。明日商死,财宝数万,一舟之人莫不窥觊。约乃悉籍其数,寄之于官,二女立为择配。当殓之时,复以所得夜光含之,人无见者。后商属来理财,约请发视,夜光在焉。咸为称叹。

  太师杨公博,蒲州人也。其父服贾淮扬,众商服其行谊。推为盐祭酒。有关中盐商,急于还乡,将橐中千金寄公处,二年不返。公取埋花盆中,上值时卉。遣人于关中物色之,则商已谢世矣!止有一子,不知有金寄公处。公邀之至,指花盆谓曰:「此若翁所寄千金也。」其子愕然不敢取。公曰:「系尔家物,何必辞?」其子叩谢携金而去。后生太师,历官吏部尚书。孙俊民,户部尚书。

  如二公,真可以死者复生,生者不愧矣!骨肉亲故间,能由斯道者,曾有几人?奚论泛泛哉!

  舟师,姓吴,余干人。与其子载商至瑞洪,商遗金一袋于舟而去。吴理船舱得金,惧子见之,乃收置灶灰中。子欲发舟去,吴故迟延半日。商反觅金,吴举以还。商请均分,吴坚不听。商吁天拜谢而去。其子恚曰:「横财入手不能享,乃举以还人!」吴笑曰:「吾父子终日棹舟,尚不能饱暖,横财岂易享耶?」命发舟去。其子不用命,吴自运舟。舟旋转不动,如有物碍其舵。吴乃入水验之,得一皮箱,内盛二百余两。遂成富室。

  秣陵旱西门回子哈九,开饭店。有一江浦人,假火于哈,遗银一袋而去。哈九见之,自思此人失银,未必能记在此,遂追至江干还之。其人大喜过望。随渡江至江浦,见大风覆一舟,可二十余人。其人自思:「譬如哈九不还我银,何不将来做些好事?」遂呼渔舟,救得一人者,谢银五两。渔舟争捞,止救得一人。问之,则哈九之子也。」

  其还处,更真而切;其报处,尤大而奇。

  还遗之报,自裴晋公而下,旧录有廿余条,不胜载也。且其人多士人君子,读书明理,无足深异;今录舟师饭店,下及僮仆,而凡人可以知所自处矣!」

  袁尚宝,家居时,有友蓄一童子,甚韶秀,且机警。尚宝相之,以为不利于主,使逐焉。友虽素神其术,然意不忍也。数言,乃遣之。童无所归,往来寄食宿古庙中。一夕,见有墙角破衲裹银百两。欲取之,忽自叹曰:「我惟命薄,故为主逐;今更掩有此物,天益不容矣!」逐守之以待失主。旦见妇人掩涕而来,四顾傍徨。问之,答曰:「吾夫,军也。犯罪当死,某指挥治之。妾卖产并借贷,得银若干,将以献彼。过庙少憩,不觉失下,吾夫死矣!」童历问皆合,遂付还之。妇人欲分谢,不受。携去,夫得脱。念童子之德,遍以告人。某指挥闻而异焉,访致之,育于家。悦其美慧,年老无子,遂子之。数年袭职,归拜故主。主叹曰:「袁君之术,乃疏如此乎!」留之。俟袁至,乃使素服捧茶。袁一见,惊起曰:「此故某人耶?何以致此!」主谬云:「逐出无依,今又来矣!」袁笑曰:「君毋戏我,今非君仆矣!三品一武官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