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道未,吴遵路治通州。值岁大饥,使民采薪刍,官为收置,以为直,易官米。至冬雨雪时,仍以原价易薪刍与民;时米价大减,而薪直则倍矣!官不伤财,民再获利。

  岁方大荒,即有减价之米,贫民何处得银钱来?薪是将来所必须,取于野而甚足。似此调度,迥越意表,然实亦从兴修工作想出。当事者更体此意而推广之,无不可救之荒矣

  浙西大饥,范文正公为杭守。纵民竞渡,与僚属日宴湖上。自春至夏,居民空巷出游。又召诸佛寺僧谓曰:「岁歉,工直贱,可及时兴造也。」时舟车伎乐、贸易饮食、工技服力之人聚者,无虑万数。监司劾杭州不恤荒政,公乃条叙所以宴游兴造之故:皆欲发有余之财,以惠贫民也。诸郡惟杭民不流徙。

  冯子犹曰:「凡出游者,必力足以游者也。游者一人,而赖游以活者,不知凡几。往时苏郡大饥,当事者以岁俭禁游船。富家儿率治馔僧舍为乐,而游船数百人,皆流徙失业。不知随时方便者类如此。

  陈尧佐,知寿州。岁大饥,自出米为糜以食饿者。吏民以故皆争出米。尧佐曰:「吾岂以是为私惠哉?盖令以率民,不若身先之而使之乐从耳。」仕至平章事。寿八十二,赠司空。

  为糜乃富民事,非官长职也。然能以之率民,便有作用在。

  叶梦得,在武昌。值水灾,既尽发常平所储以赈,惟遗弃孩儿,无由得之。询左右曰:「民间无子者,何不收畜?」曰:「患既长或来识认。」叶阅法例,凡灾伤遗弃小儿,父母不得复取。遂作空券数千,具载本法。凡得儿者,皆使自明所从来,书券给之,官为籍记。凡活三千八百人。

  乱离之时,所在居民,奔匿山谷。有被婴儿啼声,贼得其处,故皆弃路傍。有教之为绵球,随儿大小,缚置口中。或预以甘物浸入绵内,使儿咂之。儿口中有物,自不能作声,而不闭气;又绵不伤儿口。此法亦不可不知。

  虞允文,知太平州。旧制,民生子,必纳添丁钱,岁额百万。岁,贫不能纳者,生子多不举。允文为置荻芦税,以补添丁钱,由是生子并举。先是允文无子,明年妻妾双诞二男。

  按贾彪为新息长,民贫多不举子。时城南有盗劫人者,北有妇人杀子者,彪出按验。掾吏欲引南,彪怒曰:「贼寇害人,此则常理;母子相残,逆天违道。」遂北行,按致其罪。窃尝心拟其所坐,而不可得。后读文昌化书,则知阴司直等之杀人偿命矣!苏东坡先生与朱鄂州书中,载神仙乡百姓石揆妻,浸杀两子。后一产四子,痛楚不堪,母子皆毙。又润州陈氏,因子多复孕,心甚恶之。有谈媪者,以药为陈氏下胎。后复孕,再谋下之,药方合而未服。梦一小牛曰:「我与汝何雠?汝必欲杀我,我将因而杀汝也。」寤而未解,竟下之。血崩不止,痛楚月余。见小儿缭绕床头乞命而卒。盖其年在丑,则子属牛,梦中之牛,乃其子也。未几,谈媪亦暴死。报应如此,不可殚述。乃近世淹杀其子者,百难一二;浸杀其女者,比比有之。不知男女虽殊,生命一也。昔何慎吾作戒淹女歌,予为节其文而广其意曰:「虎狼性至恶,犹知有父子,人为万物灵,奈何不如彼。生男与生女,怀抱一而已。我闻杀女时,其苦状难比。胞血尚淋漓,有口不能语, 嘤盆水中,良久声乃止。吁嗟父母心,残忍一至此!若本应死者,养之听自死,何须行恶念,所争岁月耳。若不应死者,天神注籍矣!违天及杀人,冤罪岂放汝。靠男与靠女,岂能料到底。柔顺兼亲近,女或反胜子。若还虑遣嫁,有生自有所,荆钗与裙布,随分又何愧。我故劝世人,毋为杀其女。」

  王仆射,初为谯幕,因按逃田。时岁饥而流亡者数千家,乃力谋安集。上疏论列,乞贷以种粒牛粮。朝廷从之。一夕,次蒙城驿。梦有紫衣象简者,以一绿衣童子遗之曰:「上帝嘉汝有爱民深心,故以此为宰相子。」寻生一男,王后果拜相。

  林机,淳熙初为给事中。司农少卿王晓,尝平旦访之,尚在省。其妻,晓侄女也,垂泪而诉曰:「林氏灭矣!」晓惊问故。曰:「天将晓,梦朱衣人持天符来。言上帝有敕,林机论事害民,特令灭门。悸而寤,犹彷佛在目也。」晓慰以梦未足凭,无为深戚。因留食,待林归。从容叩近日所论奏,林曰:「蜀郡以部内旱歉,乞拨米十万石赈赡。寻有旨如其请。机以为米数太多,蜀道不易致,当酌实而后与,故封还敕黄。上谕宰相云:『西川往复万里,更复待报,恐于事无及,姑与其半可也。』只此一事耳。」晓颦蹙而去。未几,林以病归,至福州卒。有三子,继踵而亡。遂绝。

  此等见识,似欲为朝廷省费,且凡事必期核实耳。而孰知竟以灭门。乃孝宗既不从机言矣,而米竟减半。可见财利之于人,无不吝惜。故聚敛之言常易入,而恩泽每难下逮也。然此等臣,亦究为林机之续耳。洪熙时,有使南京还者,上问所过地方何似?对曰:「淮徐山东,民多乏食,而有司征夏税方急。」上立召杨士奇,令草诏免税粮之半。士奇请传谕户部,上曰:「姑徐之。救民之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