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检束,而全然不觉其苦,自然成得好人。又有一种人,只思教子弟作文,而不教子弟作人,所学止知有章句吟诵,且时常以声色货利、权焰威宠激其读书志气,而自以为善教也。就使遂志居官,必傲桀贪婪,思以偿其初愿。名厕衣冠,心忘礼义,曷足贵乎?未能然,即为下流不肖人也。君子爱子,但教之以孝弟忠信其日用持循,则惟习之以小学洒扫应对进退揖让之节,以默化其乖心戾气,使之鞭向入微。夫然,故才高学瞻者,固可望之辅主庇民;即才学钝劣者,亦自成一端人善士,于以炽昌何有哉?」

  程母侯夫人,大中公v之妻,明道、伊川之母也。事舅姑尽孝,治家有法,而性谦顺自牧,虽小事,必禀之大中公而后行。不喜鞭扑侍婢,或诸子小有呵责,必戒之曰:「贵贱虽殊,人则一也。」恕仆妾之色,惟恐有伤;独诸子有过,小则诘大则请命于大中公,必求其改而后止。尝曰:「子之所以不肖,皆母蔽其过,则父不知,而无由以正之也。」母生男六人,所存惟二,珍惜非不至矣!u数岁,行而或踣,家人急前扶抱,恐其惊p。母未尝不呵之曰:「汝若安徐,宁至踣乎?」饮食常置之坐侧。尝絮羹,即叱止之曰:「幼求称欲,长当何如?」与人争忿,虽直不右。曰:「患其不能屈,不患其不能伸。」故二程夫子少时,便于饮食衣服一无所择,绝无恶言骂人。及长,遂成大儒。

  颜氏家训曰:「上智不教而成,下愚虽教无益;中庸之人,不教不知也。当抚婴稚,识人颜色,知人喜怒,便加教诲,使为则为,使止则止,此及数岁,可省笞罚。父母威严而有慈,则子女畏慎而生孝矣!吾见世间无教而有爱,每不能然。饮食云为,恣其所欲,无故叫号,不知禁止,而以罪保母;凌轹同辈,不知戒约,而以咎他人。或言其不然,则曰『小未可责。』宜诫反奖,宜诃反笑。至有知识,谓法当尔。骄傲已习,方复制之。捶挞至死而无威,忿怒日隆而增怨,逮于成长,终为败德,亦可惜哉!」

  刘忠肃公挚儿时,父居正督课极严,动必绳以规矩。或谓曰:「君止一子,独不可少宽耶?」居正曰:「正以一子,不忍纵也。」

  家训又曰:「凡人不能教子女者,亦非欲陷其罪恶,但重于诃怒伤其颜色,不忍楚挞惨其肌肤耳。当以疾病为喻,安得不用汤药针艾救之哉?又思勤督训者,岂愿苛虐于骨肉乎?诚不得已也。」

  司马温公尝语人曰:「光幼时弄胡桃,女兄年亦尚小,欲脱其皮,不得。女兄去,一婢代光脱之。女兄来问,光曰:『自脱也。』先公适见之,呵曰:『小子何得谩语!』光自是不敢谩语。」

  长者言云:「凡小儿嬉戏,杀蝶蝇虫蚁之类,俱宜禁之。非惟伤生,亦将炽其杀心,长大不知仁恕。」同一慎微之论。

  陈了翁,日与家人会食,男女各为一席。食已,必举一话头,令家人答。一日问曰:「并坐不横肱,何也?」孙女方七岁,答曰:「恐妨同坐者。」

  李亦人曰:「凡人日用行常,及古人单辞词组,皆有一至理寓于其间,特习而不察,遂视之贸贸耳。若为父兄者能处处指点,俾为子弟者在在思惟,道理有不日熟,见解有不日开乎?」

  王沂公教子弟,求馆宾必博学善士。或谓:「发蒙何必尔?」曰:「先入者为之主。」

  王阳明先生训蒙大意曰:「古之教者,教以人伦;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,而先王之教亡。今教童子,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。其栽培涵养之方,则宜诱之歌诗,以发其志意;导之习礼,以肃其威仪;讽之读书,以开其知觉。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,乌知古人立教之意哉?大抵童子之情,乐嬉游而惮拘检。如草木之始萌芽,舒畅之,则条达;摧难之,则衰萎。今教童子,必使其趋向鼓舞。中心喜悦,则其进自不能已矣!故凡诱之歌诗者,非但发其志意而已,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,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。导之习礼者,非但肃其威仪而已,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,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。讽之读书者,非但开其知觉而已,亦所以沈潜反复而存其心,抑扬讽讽以宣其志也。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,调理其性情,潜消其鄙吝,默化其粗顽,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,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也。若近世之训蒙稚者,日惟督以句读课仿,责其检束,而不知导之以礼,求其聪明,而不知养之以善。鞭挞绳缚,若待拘囚;彼视学舍若牢狱而不肯入,视师长如寇雠而不欲见。规避掩覆以遂其嬉游,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,偷薄庸劣,日趋下流,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。何可得乎?凡歌诗,须要整容定气,清明其声音,均审其节调,毋躁而急,毋荡而嚣,毋馁而慑,久则精神宣畅,心气和平矣!凡习礼,须要澄心肃虑,审其仪节,度其容止,毋忽而惰,毋沮而怍,毋径而野,从容而不失之迂缓,修谨而不失之拘局,久则礼貌习熟,德性坚定矣!凡授书,不在徒多,但贵精熟。量其资禀,能二百字者,止可授以一百字。使其精神力量有余,则无厌苦之患,而有自得之美。讽诵之际,务令专心一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