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足矣。”呼少霞告之,泣而去。初不以为复之薄也。逾岁公卒,成主殡事,多不循礼。欲为其父柩前导龙凤节,如法驾仪。又令画士于父影上加珊瑚顶,邑人讪之,乃止。
有名娼女,成艳之,买为妾,未小祥,岳家责之。成殴长妇,遂自缢。多方请托,事乃寝。所交结皆豪富棍徒。人有借贷者,必重息盘剥,以充其欲。日者告少霞曰:“西山之阳,有先人之田庐在。尔母子盍往焉?父命也,不可违。”少霞⒒绦子往,一切井灶瓢杓,皆无所为谋。少霞纺绩自给。十年间,复知有母而不知父,问母曰:“人莫不有父,我独无?”少霞凄然曰:“尔父死矣。”后复从塾师读,归问母曰:“城中大郎,皆说是儿兄。何以兄锦绣而弟蓝缕?”少霞曰:“儿但读,俟长大便有好衣着。”又数年,复已成人。当十月朔,少霞携复展墓。成方令妾着紫貂裘,跨少骊驹,随从仆妇皆戎装,猎于郊。便道过墓,见少霞母子单寒,傲视之。少霞命复拜兄,成拱手曰:“小客贵姓?我不敢弟汝也。”即其婢仆也不与齿。其妾取钱二百与复。复掷于地曰:“我不屑尔臭镪也!”妾曰:“小乞儿不识好歹!”遂各匆匆车骑去。
斯时少霞触景伤心,抚膺垂泪,九原已杳,遗子堪怜,不觉失色大恸,响振林木。复撤馔,掖母归,犹呜呜不辍。复乃长跽而请曰:“母毋伤也。母为父妾,抚子受困,分所当然。况剥极必回,天之常道。儿读书何事?或得捧毛生檄,以慰吾母十余年冰霜节操,亦未可定。何必以当境,用是悲泪为耶?”少霞闻之,乃收泪而为喜,忖曰:“儿子长矣。”
时当童子试。少霞缅述遗嘱,出字一卷。复盥手展视,上有诗一首曰:
七十年来又一春,此春度后更无春。只因风木秋凋后,恐有同根釜泣人。
读罢涕泗而受,入城赴考。令见其垂髫韶秀,衣服破绽。及阅清贯,为故张宦子,曰:“汝缙绅郎,何一贫至此?”复曰:“但富于文,贫何病?”令异之,乃捻数页书曰:“自《学而》第一起,至《八佾》第三止,面试汝一破题。”复应声曰:“学而优则仕,乐其可知也。”令大赏识。试毕擢第一。后入署谢令,乃告曰:“复,故临安守侧室之子也。因兄成不相能,逐我母子于外,衣单食缺,十有五年矣。父在时,曾有遗诗一卷,嘱谓死后如兄果相凌,有贤邑侯至,呈之,当为我母子地也。”袖卷出。侯接视其诗,并有钤印年月日,且犹在官时,生复之年。侯曰:“贤契暂归,诗卷留阅数日,当缓图之。”复谢出。一日,令忽拘成至,问曰:“汝父有几子?”成曰:“居长,有父妾生一弟复。”令曰:“安在?”成曰:“居乡业儒,现蒙擢首者是也。”令拍案曰:“父死未寒,逐庶母,弃稚子,乃坐拥多资,奇赢陇断。恶迹款款,不可指数。弟兄手足,分虽有长次之序,而产自无嫡庶之分,奈何令其子母单寒不给?汝尚有人心乎!”成闻言,汗流浃背,龃龉曰:“母弟乡居,父命所在。”令大怒,掷父诗于地,曰:“汝不以兄弟应分之恒产是与,乃借口于汝父临终之乱命是遵。试观此诗,尔父亦逆料尔有今日之丧心也。”令乃着其族长计产均分。成亦不能致辩,遂遵其判。析产后,复顿富。因感令德,令去沁时,复以千金赆之。令不受,曰:“我不欲多金,恐将来不能安我二子也。曷修孔子庙堂,为一邑光,且为尔先人德。”令临歧,谓复曰:“士人怀才抱道,拥琴书,卧空山,萧然啸傲,斯已耳。一旦与人家国事,一官一邑,上何以不负朝庭,下何以子我百姓。即琴鹤相随,效赵清献往来蜀郡,未为不可。又何必竭小民脂膏,充我囊橐乎?子孙贤,或谨守吾业;不贤,将灾害及身。如贤契者,鹏博鸿举,正未有艾。得志后,尤当痛心疾首,引以为戒。其毋忘西山藜藿也。”复谨受教而书绅焉。兄虽嫉复,亦无如何。
兄以刻薄,弟以宽仁。刻则寡恩,仁皆慕德,旧时婢仆,皆归于复,而少霞又有贤母风。成生二子,皆淫荡,家遂败。复成进士,为刑曹五年。出守临安,成且来任,复恭事之,郡人称之小张太守。复固廉介,不见喜于当途,以终养告。去临安,泊如也,人以为不若老太守满载归。复慨然曰:“我有所受之矣。”

喜娘
闻人Γ海州人。家温饱,乡居,优贡生。娶妻黄氏,年三十,贤而无嗣。妻欲为闻纳妾,海固僻壤,无当意者。其中表单伯言,以吏考得仪封丞,将之任,谓闻曰:“兄闲居无所事,家中计不劳布置,盍随弟之官?衙廨纵冷落,未必不如村落。升斗禄,亦可分供作游资。徒老牖下,使眼界狭窄,岂非憾事?”闻妻亦曰:“同叔叔往,大好事。汝兄年四旬,膝前尚空空。弟在官,一呼唤皆百应,觅得一善养子者,备防老计。我固非吼吼虔乞婆,终日抱醋瓶的,想叔叔亦深悉也。”闻初意懒,因妻言,忻然。妻为之办装,盘费外,又以百金置行橐,谓闻曰:“千里跋涉,囊中物是丈夫胆。或有所遇,一时叔叔处未便凑手,求人何如求己也?”
遂行,与单同车。仪封滨大河,人物繁盛。丞虽佐僚,而防河守险,鱼雁堤岸,正不得以闲曹目。哦松拄笏,非为仪丞言也。闻性疏旷,不受拘束,尝恣情游览。古刹荒原,信步则往。或临水而低徊,或登山而凭眺,皆足以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