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以此传之人间。”既而江姬出射囊一函,周姬出真珠一颗,陈姬出紫琼一枚为赠。
生蘧然惊觉,惟见荔枝垂熟,繁星离离。询其旁,果有十八娘冢云。因赋诗曰:
骊山一骑红尘起,七日能行数千里。丹荔飞来色正新,金盘满注华清水。
花外遥闻百步香,寒冰一片剖罗囊。长生殿上连枝进,太液池头半醉尝。
乐工初制梨园曲,小部音声听不足。佳名新赐荔枝香,左右欢呼动山谷。
一声鼙鼓震渔阳,西幸銮舆道路长。娥眉宛转含情死,马上君王掩面伤。
炎方仍进青丝笼,垂涕还思当日宠。丹实犹然贡上方,朱颜久已归荒冢。
妃子妖魂去渺茫,千秋何处识红妆。梦中细说前朝事,不及王家十八娘。

郧阳太守俭约文
俭,美德也,过则鄙矣。故诗剌褊心,谓其不衷于度也。
余犹子省轩,本闽籍,归吾大宗。壬申,举北皿考学。录为国子先生二十余年。工书法,刻青《集古滋蕙》帖,行于世。
忆其助教成均,日常不给。课读之余,则为人缝纫,易钱钞。每晨买豆腐渣一块,或豆芽三斤,煮熟饱食。出门去,则传食糊口,至暮始归。坛中清水,不计冬夏,饮数杓;或又作纫事,或抄书。如是者习以为常。风窗雨屋,破絮悬鹑,泊如也。炕一白毡,日读书写字,墨沈淋漓,夜则束身其中。
己丑,升刑曹主政,乃车。车无帏,用高丽纸糊,一骡御之。每五更早起,开炕炉,煮老米饭半锅,食然后入衙。衙中故有公厨,每顿银二钱,不肯费。御车者去城外半日,为人载,午翘其主人返,其得所钞,可办两日e豆。每日晨,散衙后,省轩一人兀兀坐,捉笔点画律例,八年成一书,名《律表》,亦梓行。前大学士舒,以其勤慎,列保荐。蒙恩以繁府用。
丙申,放湖北郧阳太守。莅任之日,相随一仆一骡。仆即伺骡者。逾岁,眷属至,其少子年九岁。会冬冷,子无风帽,欲为之购,不肯,曰:“小儿当练头,不必冠。”遂伤脑,以鼻涕死。其妾,京中人也,足不弓,尝着其破朝靴,其家丁皆敝衣决踵,邋遢而环伺。夫然后顾而乐之,固不知其背面时,皆狐裘煌煌也。不宴客,即宴客,亦不饮酒。有同城副将马某,回教,与省轩早契。三年之中,不肯到一羊相邀宴。会以审案赴省,谒各上司衙门。日昃,不得返。尝以炊饼纳袖,自舆中啖之。人问:“食饼时,逢途中共耳而目之乎?”曰:“我食之,以袖笼口,不令人知。人或见我颊动,不过谓嚼槟榔、吸鼻烟耳。”初秋,着一蓖麻布袍,染作米色,衣以示人,云:“其质有类于羽毛纱,其色不亚于程乡茧。”署荆州府。署有楼,相传有妖物凭之。凡新守至,必牲牢音乐以祭,否则祟。省轩不祭,遂病喑。有劝之者,辄摇手,不行。至卸篆,病亦寻瘥。
余过武昌,与省轩遇,相留弥月。每日苦蘖粝餐,不可耐。我欲归。是夜人静,省轩持金二百,置余床头,云:“不腆为叔赆,且为祖母寿。区区饮宴欢聚,比处皆然。一旦骊驹将驾行者,不足为一日之春。有黯然令人伤心者,吾叔以负米计,跋涉千里外,谅不为JU来也。”因受其金,且辞其言焉。
逾年,省轩告归闽,年已八十矣。
噫!俭则固,省轩之谓与。然其不为淫祀,不作浪费,赠远人,安淡泊,其矫世励俗之行,又当世士大夫中所难能而可贵者也。
(省轩有《俭约》一篇云:
盖闻崇俭去奢,本属持躬之要;辞华就朴,尤为训俗之宜。自世尚虚浮,人鲜樽节。侈于自奉,争羡何曾之食万钱;骄以成风,辄夸孔融之客满座。肆筵张乐,笙歌不绝于华堂;开阁延宾,珍羞日罗于绮席。虽隆札异数,徒费锱铢;而实意真怀,有何裨益?
吾辈从大夫后,为士庶先。淡泊相期,志何取乎大快;纷华奚事,情不用以过隆。敢敬告我同僚,共守清规。单刺可以通名,何烦全柬;片词即能达意,岂必庄陈。至于宴会住还,惟期伸我积素;觥筹交错,止宜浃彼常情。小酌不嫌于四两,屈量为佳;大脔仅可以三斤,过饱不取。非必为矫情之举,聊以表惜福之规。此约。)

奸淫变相判
嘉靖间,杭州书生游西湖断桥下。当暑热,醉后卧舟尾。夜不寐,凉月如水,可鉴毫芒。遥见二人,长不盈尺,徘徊沙际。其一多髭,其一妇人。相与语曰:“百十轮回,诘旦为殃。鼎煎刃解,折体裂肠。我倾炎刘,尔覆李唐。千秋万劫,莫可逃亡。”两人并肩,相与痛哭而入水中。书生异之。
次日,见渔者钓于桥下,得二鳖焉。径皆尺许。其一腹有“王”字,一腹有“天”字。生乃悟曰:“此曹、武余孽之深也。其一书爵,其一书姓名。至于今,犹颠倒磨折于鳞虫介羽之中,以大快天下万世之人心。谁谓苍苍莽莽间漫无真宰也哉?”生尝戏为判曰:
诛已往之奸回,愤余殃之厉气。阿瞒安在,武氏为谶。或为君而为臣,济恶皆同一辙;即成男而成女,厥罪亦可为均。炎鼎移来,继篡于王莽之后;中官乱始,倡淫于韦后之先。居然统魏妄尊,竟尔伪周僭号。滥举孝廉之目,徒成才人之名。带剑入朝,汉相实为汉贼;垂帘听政,唐后即是唐妖。迹其欺妄之罪不殊也。幽二帝于深宫,揽权自附;迁储君于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