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为窃,岂不知窃?愿为大官陈之:天下古今纷纷多窃者也,独囚也乎哉?窃也者,职彼所有,济我所无。初不必明彰其劫夺之嫌而阴成以投赠之好。况放牛世替,借马人亡,偶值以事之所必需者,宁复计其风之不相及?至先天义蕴,往哲名言,人能窃之,即可以为圣。日月精华,阴阳奥窍狐能窃之,即可以为仙。极之,窃宝玉,窃大弓,窃虎符,或作权奸,或作义侠;等而下之,王朝升斗之糈,爵秩之荣,窃位者一旦藉手,固莫不名显当时,荫及后世。区区慢藏匿迹于马渤牛溲之下,又何窃之义类之足充与?窃狁囚乎哉?”赵益异其言,薄责而释之。
后十年,赵犹子官于粤,有平倭寇周将军者,通款。接问:“若水是君何人?”答:“以诸父行。将军何以识之?”曰:“我师也,感恩知己,兼而有之。林下先生,颇记忆否?倘有便鸿,余有一函并薄物申敬。”因念叔多门墙,未闻有武弟子。后寄书,邮返,其叔字中始缅述之,乃知其人。犹录其寄诗一首以示,云:
学书不就剑无成,曾向燕南草泽行。命也何如拼一醉,薄乎云尔感余生。
海门蛟射秋风壮,圣主龙飞野j平。今日功名铜柱表,愿从桃李报恩情。

乔一琦
一琦,字伯,上海人。膂力过人。邑中有石坊,尝乘马过坊下,以手援坊足。夹马,起半空中,久之乃下。又尝坐舟中,势欲前则舟即前,欲后则舟亦退。奇勇如此,亦一奇也。事见乔氏《最乐堂家传》。

浣衣妇
江西抚军某,骄恣甚,道路以目,总藩某,则政多美誉。会有大谳。两人意见龟酰案牍上下,遂两焉。藩执不附抚,而抚因以怼藩,且图杀藩。藩滋惧,谋所以避之,不得,欲解组,又不能。尝于空庭月白脱帽无人之际,浩然长叹。
月前有浣衣妇进藩署,夫人见之喜,询其里居,夫人之桑梓也。年约三十,孀寡无依,随帆下豫章,谋为妪而标洁谨悍,不同凡妇,言语亦爽利可喜。藩亦异其为人。
一日,藩抑郁,书空咄咄。妇前致词曰:“大人屏藩宣化当敷政优优,不使丛脞斯已耳。何终日颦蹙。若有大不得已于中者然?妾闻主忧臣辱,盍为贱妾言之?毋谓裙钗中无解环法也。”公曰:“尔穷庐嫠妇,何足与语。有怀莫白,奚词费为?”妇曰:“监军将不利于大人乎?”公愕然,妇曰:“无忧。监军酒色徒,未能远谋。妾将为大人释此厄。”藩喜问计,妇曰:“请俟诘朝。”
妇早起,捧雕盘,盛熊燔一{目廷},炙馨欲染指。使驰馈。受而甘之,报谢。及公谒抚,抚曰:“承贶嘉珍,安得此善庖丁?我府中刀俎不及也。”藩曰:“适来浣妇,初不知其工调剂。宪军如适口,当使其越俎而代。”抚喜。
藩归告妇,妇欣然舆往。抚见之心荡,妇承以目。抚乐甚,留不返。且邀藩饮,一切酸咸,皆出妇手,不假咄嗟。抚每往狎妇,妇固黠甚,抚不可耐,要于槛而约之。妇曰:“大人高贵,贱妾躯龌龊,不足荐枕席。”抚坚之,妇乃约曰:“室南绮轩,薄暮请俟妾于轩中。”抚候之晚。时当秋凉,日甫昵,抚纱夹摇羽,大椅坐夜番棚下。
俄妇至,持盘水向抚曰:“少坐,俟妾拂试以请。”抚颔之,妇入轩。顷见窗如针乱刺孔,抚视孔中出白气,缕缕如丝突出,旋绕抚身上下,不绝若网。既乃渐取渐缚,身不敢动,而芒刃往来,间不容发。妇曰:“贪婪贼,欺心太甚,将脔切尔,为豫章人泄忿。”抚战栗,哀恳,呼之以神,号之以仙,且尊之以菩萨,百千万意,不可思议。妇曰:“方伯,民望也,汝仇之何?今与汝约,勿贪、勿忌、勿淫、勿酷,我处曲山颠,朝朝暮暮,往来爽气,可鉴尔形,可烛尔心。千里万里,能呼吸至。”抚唯唯自誓。妇出轩曰:“好自为之,我去矣。”遂绕于白光中,长旦向西而灭。
抚之发髯须眉衣裳,层层剥削,满地如尘。抚之身,如剥卵,如刮瓠,三月不视谒。后其行顿改,与某藩前怨亦释。

齐无咎
齐无咎,字冠卿,金陵人。性谨持,举优贡。客京师之粉坊胡同南口。邻多隙地,近苇塘。
初夏午凉,齐独步,见一板扉,内败屋数间。无男子,有少妇,年二十许,好容色,一女奴。齐数见而访之,为孀。嘱媒妪通其意,求为妻。媒告妇,妇曰:“齐,贵人,非吾偶也。吾非大家世族,恐贻他日羞,不可。”后齐求为妾,许之。妇归,齐诘其邦族姓氏,妇曰:“买妾可不知其姓。”终不肯言。
妇不苟于言笑,而事齐颇勤,谓齐曰:“郎君客囊萧索,京城米珠薪桂,居大不易,且食指又增,当思所以治生者。”妇乃买磨一具,驴二头,麦数斛。磨得面,辄用驴驮,自鬻于市。至晚归,则麦囊中垂垂皆钱也。
齐入课成均,多不家,又复得膏金。妇善生理,由是齐之客旅将丰于其家,从无柴米拮据。
一日,墙外有腰斩一尸,无上段,京师汹汹然,而客坊初不以为齐妇,即齐亦断不以为妇之为之也。逾年未缉获,事宕。后妇产一子,齐肄业将满。每言欲与妇同归江南,妇但微哂,亦不答。时夜半,齐寝,闭户垂帏,忽失妇所在。齐惊怪,以为有奸,颇发怒愤。问其婢,曰:“娘子每常如是,不知所为。郎君特不知觉耳。”
齐起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