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。骓不逝兮可奈何,虞兮虞兮奈若何!”泣数行下。冒围走,陷大泽中,东渡乌江,曰:“天亡我也!无颜见江东父老。”遂自刎。汉将王翳取其首,余骑践踏争割,分其体为五。项羽遂亡。
  论曰:羽重瞳绝力,用兵若神,亦人杰哉!乃功成弑主,灭信好杀,欲以人力胜天,不亦悖乎!虽然,秦恶极矣,非羽不能报也。天生羽而报秦,则羽之材亦天授也。然则,君子当用天,不当为天所借也。
  六、齐王骄暴擢筋
  齐王灭宋而骄,乃侵楚及三晋,欲并二周为天子。狐正议之檀衢,陈举直言杀之东闾。燕昭王日夜抚循其人,益以富实,乃谋伐齐。于是,使乐毅约赵、啖秦、连楚及魏。诸侯害齐王之骄暴,皆许之。燕悉起兵,使乐毅为上将军,并将秦、魏、韩、赵之师以伐齐。战于济南,齐师大败,王出走。毅入临淄,取宝物祭器,输之于燕。燕王亲之济上,劳军行赏,封毅为昌国君,留循齐城之未下者。齐王之卫,卫君辟宫舍之,称臣供具。王不逊,卫人侵之,去奔邹鲁,又有骄色,邹鲁不纳,遂走莒,楚使淖齿将兵救齐,因为齐相。楚欲燕齐地,乃执王而数之曰:“千乘博昌之间,方数百里,雨血沾衣,王知之乎?”曰:“知之。”羸博之间,地拆及泉,王知之乎?”曰:“知之。”“有人当阙而哭,求之不得,去则闻重声,王知之乎?”曰:“知之。”齿曰:“雨血者,天以告也;地拆者,地以告也;当阙而哭者,人以告也。而王不戒焉,何得无诛?”遂擢王筋悬之庙梁,宿夕而死。
  论曰:齐自伐燕之乱,五旬而举者,至是殆三十年矣。至王骄残,燕一举而墟其国,天道好还,讵不信耶?迨一传而至建,松柏兴歌,其国遂灭。然则,强弱虚盈,更迭为之矣。
  七、白起坑卒
  白起善用兵,为秦昭王将,封武安君。伐赵长平,报上党之怨也。赵受反间,以赵括代廉颇。括屡战不利。秦遮绝赵粮道,降赵卒四十万人。起恐为乱,挟诈而尽坑之于长平。血流成川,沸声若雷,前后斩首虏无计。赵割地以和。明年,秦复攻越邯郸,遣兵不果行。秦王怒,赐之剑使自载。死之日,引剑将自刎曰:“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?”良久曰:“我固当死矣,长平坑卒数十万人,是足以死。”遂死。
  论曰:诛降杀顺,大不义也。弱鸟投人,犹为依依。一日而坑四十万,为造物忌必矣。何至引天咎?曰“是足以死?”然而亦已晚矣!
  八、商鞅作法自弊
  商鞅,卫之诸庶孽公子也。好刑名之学。事魏为中庶子,魏不用而入秦。因孝公宠臣景监,求见,说以强国变法之令,峻刑尚功,逆民反古。令既具,立木以南门,予徙者五十金以示信。民之言不便者以千数。太子犯法,黥其师公孙贾,刑其傅公子虔,又劓之。民始趋令。为大筑冀阙宫廷于咸阳,自雍徙都。令民父子兄弟同室相禁,有连坐告奸之法,有弃灰、偶语、腹诽之刑。决狱渭水尽赤,赭衣满道,民无完肤。虽日富强而民不堪命。行之数年,鞅伐魏,欺虏公子,尽破其军。魏献河西之地,秦封鞅为商君。商君相秦十年,孝公卒,太子秦惠王立,发吏捕商君。商君亡至关下,欲舍客舍,舍主曰:“商君法严,舍人无验者坐之。因不纳。”商君曰:“嗟乎!为法之弊一至此乎!”因走魏,魏弗受,曰:“商君,秦之贼,弗归不可。”遂纳之。秦惠王车裂商君于市,灭其家。
  论曰:先王知人情之不可以法治也。养老恤孤,尊德序礼,而民犹不返古。至于刑罚,羁縻之而已。尝按商君开郡县阡陌,后世亦有便之者,但阴狠峭深,操之太急,是欲以秋冬之气治天下者,求阳和得乎?故作法自弊,而秦亦以亡天下。诗曰:得人者兴,失人者崩,怨毒之于人甚矣哉!
  九、晋司马氏自剪宗亲
  晋武帝司马炎篡位自立,因惩魏孤立之弊,欲大封宗室以自强。故兄弟皆封王,假节授以大郡,得督中外诸军事。国中长吏皆得以自选。及武帝崩,传位惠帝。赵王伦以平贾后之乱,自为相国,加九锡,杀淮南王允及诸大臣。永宁元年,迁帝金墉城,杀太孙臧,伦自称皇帝。齐王、成都王颖、河间王氲扔帝还宫,收伦及其子皆赐死,凡内外杀十余万人。齐王以平赵王伦之乱,自为大司马辅政,加九锡,与颖、胂嗤肌=娟汤值矗不入朝省,拜百官不告,嬖宠用事。中外失望。河间王胩长吏李含之谋,表陈胱铮请檄长沙王义讨,以成都王颖辅政,遂使张方举兵趋洛阳。义入宫辅天子攻,斩之。是日大战,矢集御前,群臣死者相枕。初,河间王胍岳詈谋,欲齐王杀长沙王义而后讨之,废帝立颖,因乘便图颖自立。不虞义遂诛,不如所谋,因嫌义居内有功,不得逞其欲,胗胗彼毂硪逭功擅政,请遣义还国,乃以张方、陆机为都督,将兵二十余万,中洛阳奉帝入芒山。张方入就城大掠,死者万计。东海王越收义,使张方炙杀之。颖入京为丞相,寻还邺。
  司马氡碛蔽皇太弟,自为大宰。颖僭侈日甚。东海王越奉帝征颖,檄召四方兵十余万。东安王司马由劝颖出迎请罪,颖不从。遣石超拒战。乘舆败绩,帝颊中三矢,侍中嵇绍死之。颖执帝入邺,改元,杀东安王由。及幽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