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,量为笞数,已则以次唱而笞之,少者犹积数十,多者百余,人不堪其苦。”欧阳史、司马鉴所载不同,可疑也。故致堂日:“司马氏记弘佐复税之事,《五代史》不载;欧阳修记钱氏重敛之虐,《通鉴》不取,其虚实有证矣。”按《宋代别记》载欧阳永叔为推官时昵一妓,为钱惟演所持,永叔恨之。后作《五代史》,乃诬其祖以重敛民怨之事。若然,则挟私怨于褒贬之间,何异于魏收辈耶
  
  宋时史氏显达
  
  左丘废,史迁辱,班掾缧,中郎狱,陈寿放,范晔戮,魏收剖,崔浩族,甚矣唐以前史氏之厄也!退之避而弗承,其有余畏哉?而不知后之为唐为宋者,若祁及修,显特甚矣。然欧公《五代史》既已统绪失当,而子京之“疾霆蔽聪”,何足当班、马一噱 岂文章偶有不幸,亦世代使然也
  
  曾子固诗才
  
  曾南丰有《钱塘上元夜祥符寺燕席》诗云:“月明如画露花浓,锦帐名郎笑语同。金地夜寒消美酒,玉人春困倚东凤。红云灯火浮沧海,碧水楼台浸远空。白发蹉跎欢意少,强颜犹入少年丛。”昔人谓曾子固不能诗,学者不察,随声附合,谬矣。
  
  雷简夫知苏明允
  
  苏明允闭户读书,通六经,旁及百家,下笔顷刻数千言,人无知者。知明允自简夫始。简夫为雅州,上韩忠献公书日:“不获|版约袂,传致苏洵文于几格间,以豁公之视听也。”上张文定公书日:“洵天下奇才,令人欲麋珠~玉,躬执匕箸,饫其腹中,恐他馈伤之。”上欧阳文忠公书日:“必若知洵不以告人,则简夫为有罪。”观此三书,则三公之知洵,实由简夫。而简夫知人之明,好士之量,视三公又何如耶 传不录,录其治渠筑寨数事而已。尚论古人者,其可忽诸
  
  温公体贴人情
  
  司马温公为相,每询士大夫“私计足否 ”人怪而问之,公日:“倘衣食不足,安肯为朝廷而轻去就耶 ”袁石公有云:“学问到透彻处,其言语都近情,不执定道理以律人。”若公者,庶可语此矣。后来程、朱一派,则全无此等意思。
  
  温公行己之度
  
  温公《资治通鉴》稿虽数百卷,颠倒涂抹,讫无一字作草,其行己之度盖如此。按《说苑》公扈子日:“《春秋》,国之鉴也。”宋神宗赐名本此。[温公为历代书,而不及周威王之前,亦是阙典。刘恕为《通鉴外纪》,自周共和元年庚申,至威烈王二十一年丁丑,四百三十八年,见于《外纪》。自威烈王一十三年戊寅,至周显德六年己未一千三百六十二年,载于《通鉴》,然后一千八百年兴废大事,坦然可明。]
  
  《纲目》正秦统
  
  秦享国三十六年,因杜牧《阿房赋》而不考其实也。秦自嬴政二十六年庚辰尽灭六国,称始皇帝,至其沙丘之死,为辛卯,仅十二年。胡亥、子婴共三年,甲午秦亡,则一统之日十五年尔。杜牧文人辞赋之语,不足多较。司马公作《通鉴》,乃于灭周之岁,遽以正统书秦,灭周唯恐其晚,帝秦唯恐其迟,岂《春秋》正统之义哉!朱子《纲目》悉改之,所谓统正于下而人事定矣。
  
  《通鉴》省文之谬
  
  《晋书》云:初《玄石图》有“牛继马后”,故宣帝深忌牛氏,遂为二}共一口以贮酒,帝先饮其佳者,而以毒洒鸩其将牛金。而恭王妃夏侯氏,竟通小吏牛氏而生元帝。今《通鉴》省其文,竟云“通小吏牛金而生元帝。”牛金既枉了一死,又负秽名,殊可笑也。又元杨紫阳读《通鉴》,至论汉、魏正闰,大不平之,因作诗云:“欲起温公问书法,武侯入寇寇谁家 ”后因朱子《纲目》改正而止。
  
  “杀之三,宥之三”出处
  
  东坡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云:“杀之三,宥之三,”欧阳公问其出处,东坡日:“想当然耳。”尝观《曲礼》云:“公族无宫刑,狱成,有司谳于公,公曰宥之。有司又曰在辟,公又曰宥之。有司又曰在辟,及三宥不对,走出,致刑于甸人。”乃知东坡之论,原有所本,想主司偶忘之,而东坡不敢辄拈出处以对,故漫应如此。后人遂以公为趁笔,则又陋甚矣。
  
  赤壁考
  
  坡公赤壁之游,千古乐事,二赋亦千古绝调也。袁石公云:“前赋为禅法道理所障,如老学究着深衣,通体是板。后赋直平叙去,有无量光景,只是人家小集,偶尔,欢笑自发,比特地排当者,其乐十倍。至末一段,即子瞻亦不知其所以妙,语言道绝,默契而已。”数语洵定评也。靖康初,韩子苍知黄州,颇访东坡遗迹。尝登赤壁,所谓栖鹄之危巢者,不复存矣,惆怅作诗而归。然黄之赤壁,士人云本赤鼻矶也,故东坡长短句有“故垒西边,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”,则亦是传疑而云也。令岳阳之下、嘉鱼之上有乌林赤壁,盖公瑾自武昌列舰,风帆便顺,流而上,遇战于赤壁之间也。杜牧有《寄岳州李使君》诗云:“乌林芳草远,赤壁健帆开。”此则真败魏军之地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