区处河北军事,以蜡书达表于灵武,遂以真卿为工部尚书,并致赦书,亦以蜡丸达之。真卿颁下诸郡,又遣人颁于河南、江淮。由是诸道始知上即位于灵武,徇国之心益坚。民间相传太子北收兵来取长安,日夜望之,或时相惊日:“太子大军至矣I”则皆走,市里为空。贼望北方尘起,辄惊欲走。京畿豪杰,往往杀贼官吏,遥迎官军,诛而复起,不能制。乃知灵武此举,真可收属人心,非乘危而利天下也。其后韦见素等至自成都,奉上宝册,太子不肯受,曰:“比以中原未靖,权总百官,岂敢乘危,遽为传袭!”郡臣固请,坚不许,置于别殿,朝夕事之,如定省之礼。其情亦可怜矣。而范祖禹乃以为叛君背父,冤矣哉!所可恨者,其罪全在杨国忠。当唐玄宗议亲征时,谓宰相曰:“朕在位垂五十载,去秋已欲传位太子,值水旱相仍,不欲以余灾遗子孙。不意胡逆横发,朕当亲征,且使之监国,事平之日,朕将高枕无为矣。”杨国忠大惧,退谓三夫人日:“太子素恶吾家,若一旦得天下,吾姊妹命俱在旦暮矣!”使贵妃衔土请命于上,事遂寝。若使国忠从上言,不致有灵武之事。竟以怙恩惧祸之故,致使他日父不得正其终,子不得正其始,既乱人家国,又乱人纲常。若国忠者,马嵬死晚矣。
  
  唐以失形势致乱
  
  唐安禄山既犯东京,眷留不去。李泌、郭子仪皆请先取范阳,以覆其巢穴。肃宗急于收复,不从其策,由是遂失河北,终唐之世,不能复。黄巢横行入广,高骈请分兵守郴、循、梧、昭、桂、永数州之险,自将由大庾度岭击之。使从其言,直D中兔尔。而当国者曾莫之省,巢果复出为恶,遂致滔天。此数公者,真所谓识形势者也,而唐两失之,其取败宜哉!
  
  房g用违其才
  
  张玄羽日:房g所谓治世之能臣耳。肃宗用违其才,所以一败而不振。若收复之后,令g从容讽议,镇静庙堂,以抚摩残喘,毋令谗邪间之,当必有可观者。方用而疑之,方疑而将之,既败而一逐不收。人皆嗟g之不尽其用,予独悲g之不逢其时。
  
  房g长策
  
  司空图咏房g诗云:“物望倾心久,匈渠破胆频。”注云:“天宝中,g奏请遣诸王为都统节度,安禄山见分镇诏,拊膺叹日:‘我不得天下矣’。”盖当艰危之际,以亲王重藩分布外镇,自能夹辅王室,统系人心。司空图诗盖指此。杜子美挽公诗,所谓“一德兴王后”,亦指此事。《唐书》因其陈涛斜之败,遂没其善,可惜也。杨铁崖咏史,目之为“腐儒”,又以王衍比之,过矣!房后谪广汉,有政绩,唐诗人咏房湖者,多称仰之,今不悉记云。[余按李德裕尝言:昔玄宗以临淄王定内难,自是疑忌宗室,不令出阁,天下皆以为幽闭骨肉、亏伤人伦。向使天宝之末、建中之初,宗室散处九州,何至为安禄山、朱所鱼肉哉!观此,则房g所奏,信救时之良策也。]
  
  杜子美隐德
  
  杜子美,诗人之豪也。初拜右拾遗,即上书论救房g,语甚切,至几以得罪。此岂附膻下石之徒比耶!世谓文人无行,殆虚语耳。
  
  杜子美诗意
  
  焦澹园日:杜诗“三分割据纡筹策,万里云霄一羽毛”。人以三分割据为孔明功业,不知此其所轻为,正如云霄一羽毛耳。必也偶伊、吕而失萧、曹,乃尽公之才。惜乎运移身歼,仅以三分之业自见,此天也,非人也。此诗八句一意,读者逐句解之,失其旨矣。
  
  子美不咏海棠有故
  
  子美父名闲,故诗中不用闲字。“娟娟戏蝶过闲幔”,刻本之误也。母名海棠,故不咏海棠。坡公有诗云:“少陵为尔牵诗兴,可是无心赋海棠。”岂亦未之考耶
  
  儒者说诗之谬
  
  诗出于小夫贱隶之口,而说诗者多不免于高叟之固,则所号为穷经稽古之儒,乃反贱隶之不若矣。盖诗人吟咏性情,故意象宽平;老儒执守训诂,故意象窄狭。如杜子美“仰面贪看鸟,回头错应人”,乃诗家上乘。而朱考亭引之,谓其为“心不在焉,则不得其正”,何异痴人前说梦乎 真可发笑!
  
  诗词讹字
  
  古书无讹字,转刻转讹,莫可考证。略举数条。如王涣《李夫人歌》“修华销歇尽”,“修”讹作“德所”。武元衡诗“刘琨坐啸风清塞”,讹作“生苑”。琨在边城,则“清塞”字为是,焉得有苑乎 杜牧诗“长空澹澹没孤鸿”,今妄改作“孤鸟没”,平仄亦拗矣。又牧之《江南春》云“十里莺啼绿映红”,今本误作“千里”。又《寄扬州韩绰判官》云“秋尽江南草未凋”,俗本作“草木凋”。秋尽而草木凋,自是常事,不必说也,况江南地暖、草木不凋乎 如陆龟蒙《宫人斜》诗云“草着愁烟似不春”,只一句便见坟墓凄凉之意,俗本作“草树如烟似不春”。杜诗“把君诗过日”,俗本作“把君诗过目”。“愁对寒云白满山”,俗本作“雪满山”。“关山同一点”,俗本作“同一照”。“七月六日苦炎蒸”,俗本“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