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、郑说《诗》之妄
  
  《周颂昊天有成命》日:"二后受之,成王不敢康。"所谓二后者.文、武也,则成王者,成王也,犹文王之为文王,武王之为武王也。然则《昊天有成命》当是康王以后之诗,而毛、郑之说谓颂皆是成王时作,遂以成王为成此王功,不敢康宁。《执竞》日:"执竞武王,无竞维烈。不显成康,上帝是皇。自彼成康,奄有四方。"所谓成康者,成王、康王也,则夫《执竞》者,当是昭王已后之诗。而毛、郑谓是武王时作。各出其意,以增就其说,而意又不同。毛以为成大功而安之,郑以为成安祖考之道。若此者,使后世何所适从哉 噫!以为成王、康王,则于诗文理易通,如毛、郑之说则文义不完而难通。然学者舍简而从迂,舍直而从曲,舍易通而从难通,或信焉而不知其非,或疑焉而不敢辨者,以时世既远.茫昧而难明也。
  
  卫宏序《诗》之谬
  
  汉人立学官讲《诗》,专以义理相传,是故卫宏序《诗》,以乐为乐得淑女之乐,淫为不淫其色之淫,哀为哀窈窕之哀,伤为无伤善之伤。如此说《关雎》,则洋洋盈耳之旨安在乎
  
  声歌之妙至晋而亡
  
  两汉之言《诗》者,唯儒生论义不论声,而声歌之妙犹传于瞽史。经董卓、赤眉之乱,礼乐沦亡殆尽。魏人得汉雅乐郎,仅能歌《文王》《鹿鸣》《驺虞》《伐檀》四篇而已。太和之末,又亡其三,唯有《鹿鸣》,至晋又亡。自《鹿鸣》亡后,声诗之道绝矣。夫《诗》之本在声,而声之本在兴,鸟兽草木乃发兴之本。汉儒之言《诗》者,既不论声,又不知兴,故鸟兽草木之学废矣。
  
  扬雄始末辨
  
  扬子云古以比孟、荀。紫阳氏著《通鉴纲目》,直书之曰"莽大夫扬雄死",盖举市国之褚渊、历姓之冯道所未尝加者而加之。不知雄至京见成帝,年四十余矣,自成帝建始改元至天凤五年,计五十有二岁。以五十二合四十余,已近百年,则与所谓年七十一者又相龟跻印S挚夹壑辆,大司马王音奇其文,而音薨永始初年.则雄来必在永始之前无疑。然则谓雄为延于莽年者,妄也。其云媚莽,妄可知矣。按雄郫县人,郫人简公绍芳辩证尤悉。简引桓谭《新语》日:雄作《甘泉赋》一首,梦肠出,收而内之,明日遂卒。而祠甘泉在永始四年,雄卒永始四年,去莽篡尚远,而《剧秦美新》或出于谷子云。然考之《法言》,云汉兴二百一十载。爰自高帝至平帝末,盖其数矣,而谓雄卒永始,亦未必然。计雄之终,或在平帝末,则其年正七十余矣。因雄历成、哀、平,故称三世不徙官;若复仕莽,讵止三世哉?由是知雄决无仕莽、投阁、美新之事,紫阳亦未可为实录也。
  
  方望贤于范增
  
  方望为隗嚣军师,后嚣不听其言,望以书谢之日:"范蠡收责句践,乘扁舟于五湖;舅犯谢罪文公,亦逡巡于河上。望之无劳,固其宜也。望闻乌氏有龙池之山,微径南通,与汉相属,其傍时有奇人。聊及闲暇,广求其真。望将军勉之。"望之见几乱邦,托迹方外,飘然行遁,邈焉莫追,贤于范增远矣。
  
  高、光二帝不可优劣
  
  高帝不免韩、彭之诛,而光武乃能全功臣,此大有说。一则逐鹿之势,外相臣服,事定难制;一则祖宗之业,名位素定,事已相安。一则大度中有谩骂之失,人心素疑;一则大度中能动如节度,人心素定。一则效其死力,封爵过度,不计后患;一则赤心在人,监戒覆辙,务在保全。两者e论,本末乃见。后世为高、光分左右袒者,是所谓不尽人之情而欲悬断其曲直也,失之远矣。
  
  子陵不仕有深意
  
  光武中兴,令主也;而废郭后及太子强,颇为后世口实。国朝方正学《题严陵图》有云:"糟糠之妻尚如此,贫贱之交可知矣。羊裘老子蚤见几,故向桐江钓烟水。"宛转二十八字,可谓发千古之隐矣。
  
  客星为灾
  
  桑悦《客星亭记》云:"客星有曰周伯,曰孝子,曰王蓬絮,曰国皇,曰温星。凡有所犯,无不灾凶。《后汉天文志》:客星居周野,光武崩应之,于此不书,似因子陵而讳占也。且犯帝之变,刘聪遂亡,光武无应者,岂目前下贤一事,亦可弭其灾患欤 "此论奇特,民怿非徒狂者。
  
  伏波未是烈士
  
  "大丈夫暴骨边庭,不犹愈于病死牖下 "此伏波之志也。伏波乃欲裹尸还葬,则是东坡所谓"刘伶忘死未忘骸"耳,谅为烈士,骨暴不收可矣。
  
  《汉书》真本
  
  《刘之遴传》云:鄱阳嗣王范,得班固所上《汉书》真本,谓今本诸王传杂在诸传中,古本悉类项传前。又谓古本《汉书》称"永平十六年五月十一日己酉,郎班固上",而今本无之。古本《叙传》号"中篇",今本称为"叙传"。今本《叙传》载班彪行事,而古本云"班生彪自有传"。今本纪及表、志、传不相合为次,而古本相合为次,总成三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