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之。盖积万年之憾,而发愤于陈王,犹曰此秦民之汤、武耳。
  
  范增智不如儿女子
  
  婴母知废,陵母知兴,成败之理,虽妇人亦能知之。汉非诸杰所得夺也。居巢叟既知沛公有天子气,又曰"亟击勿失",智出两女子下矣。又外黄舍人儿,年十三,尚能说羽赦外黄当坑者。居巢叟年已七十,顾不能谏羽,使戮子婴、杀义帝、斩彭生、坑秦二十万众,智愚之相去何远哉!
  
  项氏之忧不在沛公
  
  昔者邓侯不杀楚文王,而楚卒灭邓;楚子不杀晋文公,而晋卒败楚;项籍不杀高帝,而汉卒诛项氏,志士至今惜之。呜呼!必杀其所忌而以得国,则安知天下之祸将不出于其所不足忌者哉!昔秦覆灭诸侯,其所忧者,六姓之逋士也。于是不爱重宝,致天下之豪杰而歼其党。始皇之为计亦密矣,而不知乱秦者,则刑余之弄臣;而卒亡之者,皆其不虞之厮隶戍卒也。高帝定天下,亦惟韩、彭、黥布易动而难蓄,三人死,宜果无事,而禄、产之孱弱,几尽天下。由是观之,患不在于纵敌,而多杀无益于弭寇。彼范增者,滋羽之暴,徒欲毙汉于一击,即使得志,而喑哑叱咤之雄,其堪为混一六台之主而无后患乎 吾恐项氏之忧,不在沛公也。
  
  相不足凭
  
  舜重瞳子,羽亦重瞳子,不必皆仁。勾践长颈乌喙,禹亦长颈乌喙,而长颈乌喙不必皆不仁也。彼皮相者,其足与论士乎
  
  高帝入关有天幸
  
  高帝之入秦,一战于武关,兵不血刃而至咸阳,此天也,非人也。秦之亡也,诸侯并起,争先入关,秦遣章邯出兵击之。秦虽无道,而其兵力强,诸侯虽锐,而皆乌台之众,其不敌秦明矣。然诸侯皆起于群盗,不习兵势,凌籍郡县,狃于亟胜,不知秦之未可废也。于是章邯一出,而杀周章、破陈涉、降魏咎、毙田儋,兵锋所至,如猎狐兔,皆不劳而定。后乃与项梁遇,苦战再三,然后破之。梁虽死,而秦之锐锋亦略尽矣。然邯以为楚地诸将不足复虑,乃渡河北击赵。邯既北而秦国内空,至是秦始可击.而高帝乘之,此正兵法所谓避实而击虚也。怀王之遭沛公固当,然非邯、羽相持于河北,沛公亦不能成功。故日:此天命,非人谋。
  
  高祖为义帝发丧
  
  汉高祖为义帝发丧,与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,其事无乃相类 不知为义帝发丧,因人之短而执之;挟天子以令天下,负己之有而挟之。虽皆诡之为名,但一则豪杰起事,举动光明;一则奸雄不轨,踪迹暗昧。为义帝发丧,无君之罪在项羽;挟天下以令诸侯,无君之责在曹操。[夏君宪日:为义帝发丧,无大紧要,只作口头话柄耳。汉之兴原不系此。羽之立帝,则是浅夫之智,甚无谓,到后面势不得不杀矣,却便惹起许多唇舌。然羽弑帝,亦何救于乌江之败也!]
  
  汉王未尝颠倒豪杰
  
  汉王待九江王布,踞洗召之,已又供帐如王者。苏老泉谓汉王能颠倒豪杰,刘元城又以为识先后着。不知布既杀楚使,又与楚战,又避楚间道来归,此时情势,布必无还楚之理,故当踞洗时,遂以踞洗见,布虽大怒,怕他走到那里去 非汉王故意傲布,实算得布不得不就汉也。其后帐御饮食、从官之盛,此招徕远人之常事,何足为颠倒豪杰 况踞冼亦是汉高谩骂故态,亦是豁达大度之一节,何暇思及先后着来
  
  高祖酬赏遗辕生
  
  汉高祖大封功臣,所遗不独纪信也。余考陆机《汉高祖功臣颂》日:"辕生秀朗,沉心善照。汉旆南振,楚威自挠。大略渊回,元功响效。邈哉斯人,何识之妙。"按《汉书》辕生说汉王日:"愿君出武关,项王必引兵南走。王深壁,令荥阳、成皋且得休,乃复走荥阳。如此则楚所备者多,力分,汉得休,复与之战,破楚必矣。"其后高祖未酬其赏,故史不列于功臣之数。陆机作颂,乃侪之二十一人之列,可谓发潜阐幽矣。王应麟曰:辕生说行而身隐,鸿飞鱼潜,脱屣圭组,远希鲁连,近幕董公,亦古之逸民,不可与辩士说客并论也。
  
  侯公碑考
  
  侯公说项羽事,《汉书》载本末不甚详。高祖以口舌远之,诚难能矣,然世或恨其太寡恩。宋叶石林有《汉金乡侯长君碑》云:"讳成,字伯盛,山阳防人。汉之兴也,侯公纳策,济太上皇于鸿沟之厄。谥安国君,曾孙辅,封明统侯。光武中兴,玄孙霸为大司徒,封于陵侯。枝叶繁盛,或家河随,或邑山泽。"然后知高祖所以待侯公者亦不薄,惟不用之而已。汉初群臣未有封侯者,一时有功,皆旋赐之美名,号曰君,有食邑,如娄敬封奉春君之类是也。后汉《侯霸传》:河南密人。不言为侯公后,但云族父渊,元帝时宦者,佐石显等领中书,号太常侍,霸以其任为太子舍人。盖史阙也。汉之遗事,古书无复可见,而偶得于此,知藏碑不为无补也。
  
  萧何器识
  
  李斯以焚书亡秦,萧何以收图籍兴汉。胜者之所用,败者之局也。草莽角逐之时,见秦府库宫室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