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弑其父,非一朝一夕之故,其所由来者渐矣。崔杼于齐,其蓄不臣之志已久,陈文子与之同朝,力能诛杼则诛之,不能则去之。不于此时决去就之分,至于齐侯遇弑,乃弃十乘之马,而违之,其知可知矣。亡虽越境,许之以清可也,亦焉得为仁哉?“未知,焉得仁”,皆言于知犹未尽,焉得为仁也。“择不处仁,焉得知”。语意正相类。
“子见南子,子路不说。夫子矢之曰:‘予所否者,天厌之,天厌之。’”孔氏以矢为誓。朱子亦曰:“矢,誓也。所誓辞也。如云所不与崔庆者之类。否,谓不合于礼,不由其道也。厌,弃绝也。”而孔氏古注,乃谓与之咒誓,义可疑焉。及观《程氏外书》,朱公<且链ㄏ壬语,乃以否为否泰之否。天厌之者,天厌吾道也,正天丧予之意。后见《韩文公笔解》亦曰:“矢,陈也。否,当为否泰之否。厌,当为厌乱之厌。”孔以矢为誓,非也。又以厌为扌厌,益失之矣。孔子见卫君任南子用事,乃陈卫之政理。告子路云:予道否不得行,汝不须不说也。天将厌此乱世而终,岂泰吾道乎?如此,则矢乃皋陶“矢厥谟”之矢。伊川、退之皆一代巨儒,皆以否为否泰之否,意必有所见。姑录之,以俟后之君子。
“子曰:甚矣,吾衰也”句,“久矣,吾不复梦见周公。”孔子盛时,志欲行周公之道,故梦寐之间,常常见之。今周公之梦,久不复作,则其志虑之衰也甚矣。
“自行束修以上,吾未尝无诲焉。”先儒谓:“修,脯也,十廷为束。古者相见,必执贽以为礼,束修其至薄者。苟以礼来,则无不有以教之也。”按:《杜诗体论》曰:“束修之业,其上在于不言,其次莫如寡之。”又《后汉?马援传》注云:“男子十五以上为之束修。”杜诗荐伏湛曰:“自行束修,讫无毁。”玷注:“束修,谓年十五以上。”《延笃传》注:“束修,为束带修饰。”不可以“束修之问不出境”一概论也。
“子在齐闻《韶》,三月不知肉味,曰:‘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。’”先儒谓《韶》尽美又尽善,故学之,三月不知肉味,而叹美之如此。程氏又以为:三月,音字之误。学之之说,盖本诸《史记》“襄二十九年,吴子使季札聘鲁请周乐。自《周南》以下,歌诸国之风;自《象Ω》以下,备三代之舞。至舞《韶Ω》。札曰;‘德至矣大矣!如天之无不帱也,如地之无不载也。虽甚盛德,其蔑以加于此矣’。”则鲁未尝无《韶》也。孔子,鲁人也。使孔子而欲学之,归而求之鲁可也,何为至齐而始闻之,始学之哉?《韶》,舜之乐也,舜之后封于陈。隐二十二年,陈人杀其太子御寇,陈公子完与颛孙奔齐,齐侯使敬仲为卿,敬仲辞,使为工正,盖陈氏得政于齐之始也。自是之后,陈氏浸强。昭五年,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,晏子语叔向,已有“齐其为陈氏”之说。至八年,鲁乱,孔子适齐,于是闻《韶》,则陈氏之得志于齐久矣。三月不知肉味,盖忧齐之将乱,非学之也。曰“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”,非美之也。当时之齐侯,与晏子坐于路寝,叹曰:“美哉室,其谁有此?”晏子对曰:“如君之言,其陈氏乎?后世若少惰,陈氏而不亡,则国其国也已。”是陈之强,齐之弱,不特孔子知之,而晏子亦知之。不特晏子知之,而景公亦自知之矣。闻《韶》之叹,孔子其能自已乎?是时景公欲待孔子以季孟之间,既而曰:“吾老矣,不能用也。”而孔子亦不欲留焉者此也。卒之哀十有四年,陈恒弑简公,孔子沐浴而朝,告于哀公,请讨之,则闻《韶》之叹,岂圣人过忧哉?
“雍也可使南面”。朱子云:“仲弓为人,宽洪简重,有人君之体,故可使南面。”然莫审其说,或者谓雍也,仁而不佞。仁则宽洪,不佞则简重,意必本乎此,非苟为是言也。
“君在,鼹鋈缫玻与与如也。”注:与,平声,或如字。鼹觯恭敬不宁貌。与与,威仪中适貌。横渠曰:“与与,不忘向君也。”而伊川《答王信伯之问》乃曰:“与与,容与之貌。”盖鼹鲈虿话玻与与则易肆。鼹龆与与,恭而安也。
伊川曰:“饮酒不妨,但不可过,惟酒无量,不及乱。”圣人岂有作乱之事,但恐乱其气血。或致疾、或语言颠错、容貌倾侧,皆乱也。
“晋文公谲而不正,齐桓公正而不谲。”石林叶少蕴解此甚详,且有理,因次其说:诸侯莫盛于桓文,桓文之霸,莫盛于首止之盟与温之会。桓公之盟首止也,意谓太子郑将废,己朝而谏之,王从则太子安,不从则废。谏之从违未可知也。吾为会而会世子,使天下诸侯皆知世子之为郑,而共尊之,虽有惠后之变爱,襄王不得而行其私矣。故《春秋》曰:“公及齐侯、宋公、陈侯、卫侯、郑伯、许男、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。”俄而曰:“诸侯盟于首止。”夫别其文曰:“会王世子”,再见诸侯也。盟而世子不与,辞繁而不杀,其与桓公可知矣。若文公之会则不然,吾霸诸侯矣,诸侯孰不吾畏。吾既可率诸侯以会温,则率之以朝,朝京师亦可也。文公乃不朝,上而召王,其意盖示天下曰:王犹从我,其谁敢不从?不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耳!故《春秋》曰:“公会晋侯、宋公、蔡侯、郑伯、陈子、莒子、邾子、秦人